这一顿面，吃得宋七娘是心惊胆战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目光在太子和汪南山之间打了几个来回。

太子到底诸事缠身，吃完了面，洗手后，又在七娘的伺候下，换了衣服：“孤等下就进宫了。七娘在这要是觉得闷得慌，可以去花园里走走。”

宋七娘笑道：“殿下，妾身就在这挺好的。”

太子拍了拍她的手：“孤忙好了就回来。回头让他们收拾一下，以后没什么事，孤都到这边来。”

隔壁的东宫约莫到处都是张海陵的人手。

太子实在是不想去住下去了。

但现在这个当头，没有十足的理由，太子又不能在东宫大张旗鼓地换人手。

他倒是很想灭了周规之，可人家是内务府派过去的，又没有在明处的真凭实据，太子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于是，太子就宁可在这边了。

至少，在七娘这里，太子能睡得着，总不至于担忧，一觉睡醒，脖子上套了个绳子，把自己给勒死了。

太子进宫给皇帝请安后，就往慈宁宫去了。

他没指望太后能见他，谁知到了门口，竹纹嬷嬷早等在那，迎上前：“殿下，这边请。”

太子跟着进去，然后就看见太后在走廊上，笑看着年轻的宫女们逗着五彩斑斓的鹦鹉。

见到太子过来，太后笑道：“素言，你瞧瞧哀家的鹦鹉，多么活泼啊！”

能送到太后跟前，给她老人家的鹦鹉，都是最好的那一拨。

毛发是光滑鲜艳的，说话也都是会的，一张口就是一连串的吉祥话。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

太子夸道：“皇祖母的鹦鹉养得可真好。”

太后喂了一会儿鸟食，就拉着太子的手：“走，陪哀家去看戏，咱们祖孙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看戏了。”

太子笑了：“皇祖母今个好兴致，孙儿理应奉陪。”

太后能熬到太后，是经历了无数的风波的。

很多事，她只是装着不知道，不意味着她是真的不知道。

太后慈爱地笑着，和太子一起往慈宁宫后花园戏台子那边走。

宫里的戏班子已经摆好了架势。

太监递上来单子：“请太后娘娘点戏。”

太后笑道：“把你们新排的戏唱一唱呗。”

不多时，锣鼓喧天，然后，戏台子上一个黑衣女子冲上了台。

“辛辛苦苦一场，孝顺爹娘，生儿育女，又被捉去剃了发。你倒好，撇了我们，抱着那美娇娘！”

太监道：“这说是从前的吕后，跟着汉高祖吃了许多苦，接过汉高祖弄出个戚夫人，差点动摇了江山社稷的事。”

太后听了，笑道：“得了空，乐府那边，也把新戏送到皇帝那边过目一下，就说是哀家的吩咐。”

这其实就是借古喻今，太后在帮太子稳固地位了。

太子听得懂，站起来，朝着太后行礼，眼圈都红了：“皇祖母——”

太后摆摆手，笑道：“太子，你这是做什么呢！咱们爷孙两好好看戏。”

宫人送上了茶点。

太后端起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着，神态悠闲：“素言啊，这人有多高的位置，就有多大的责任。你从前是逍遥王爷，自然可以自在。但如今位居东宫，很多担子就要担起来了。这戏里的汉高祖，可真是个汉子。萧何、韩信、张良，这些人，每一个都是聪明绝顶之人。就连吕后，在汉高祖在的时候，也是战战兢兢，害怕自己位置不保。”

这一点，太子不如皇帝，也不如前头的太子。

至少，皇帝能把这些也摆得平。

而太子说不要宋家女入宫，就敢这么做。

素言从小是长在深宫之中，周围不是太监，就是宫女，不够硬气，太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这点就从他们妻子的气度就看出来了。

皇后再厉害，面上都得端庄。而皇帝喜欢的就是妩媚多情的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