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苏再行了礼:“还请您容留小女几日。”
男人笑了:“你几日不归,岂不是对名节更有损?”
范苏没有扭捏:“小女都这个样子了,别人再多说几句也没有什么关系。”
再怎么样,总比她现在就去嫁给成博强。
这种姿态进门的,范苏还只是个妾,能落到什么好果子?
贵妾,身份再贵,后面也是一个妾字。
男人笑了:“你挺大胆的。”
范苏无奈地笑了,眨了一下眼睛:“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嘛!去当小门小户的正头娘子也比做富贵人家的妾强。”
名不正则言不顺。
当妾一辈子就比别人矮一头,是熬不出来的。
明知道是死路,范苏并不想去。
难得有小姑娘直截了当给男人说这些心事。
男人感到很新奇。
他饶有兴趣:“那皇家呢?”
范苏道:“不想当妾。皇上的娘娘,小女都不想当呢!”
男人仔细地瞧一眼眼前的少女。
十几岁的年纪,如含苞待放的花朵,整个人媚态横生,已是明艳不可方物。
这要是再点拨点拨,日后绝对能颠倒众生。
他看着心痒,有心逗弄:“可是天底下没有比天家还再富贵的地方了。”
范苏无语:“其实,没人想去好不好?要不是家里的长辈们逼着,我们都不想去选秀的。”
嫁入天家对整个家族来说是荣耀,但对于进宫的女子来说却未必是好事。
宫里的争斗就不说了,要紧的是生不出来皇子的嫔妃就得去殉葬。
得宠已是侥幸,生下皇子,那更是侥幸中的侥幸。
大华朝多少代皇帝,后宫嫔妃如云,可就是没几个人能生下皇子的。
大部分嫔妃还是青春年少,就得陪着皇帝一起埋在地底下。
可对于一个家族来说,牺牲一个女孩子,就能给一家子人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
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毕竟,现在凭着祖上当不了实职的官。
就拿镇国大将军府来说吧。
这是祖上范箓靠着跟宸祖皇帝出生入死换来的爵位。虽然范询的父亲范榕当年出了点事,丢了性命,但皇帝法外开恩,没有让范榕的事儿祸及子孙。
但实权肯定是不要想了。如今的镇国大将军名头虽然好听,但说白了只是一个虚职,而且再降等传个两代也就到头了。
想要权柄都得科举。
科举有文武榜,还有经榜。
门类倒是齐全。
只要有本事考得上就行了。
但问题是未必能考得上啊。
范苏的父亲身体不行,走不了行伍的路子,便从十二岁起就去考科举。
可考了二十来年,人连个秀才都没捞到一个,还是个老童生。
范苏的两个叔叔也不成器,已经分府别住,但还会时不时过来打秋风,是帮衬不上他们的。
这就很尴尬了。
要是范苏的弟弟们再冒不出头,曾经赫赫有名的范家,往后也就是那样了。
所以,现在,官宦人家都希望自己族中有人能够进宫侍奉皇帝。
这是唯一能够让家族维持两代繁荣的捷径。
但问题是从宸祖后期起,皇帝选秀的次数骤然减少了许多。
虽然选秀还是三年一次,但往往皇帝并不从中选出嫔妃来。
宸祖一朝到了后期,嫔妃也不过寥寥几人。到最后也就是宸祖的第二任皇后楚氏陪在他身边。
很多后宫主位都是空在那里。
当今皇帝更是如此,连皇后都没有娶,后宫里,朱贵妃代掌凤印,主持宫务。
名额少,就显得嫔妃的位置格外珍贵。
每到选秀的年份,官宦人家总是把漂亮的姑娘往里头塞。
男人很奇怪:“不是都很愿意选秀吗?”
范苏道:“家里愿意,我们不愿意。”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背不起一族人。
不过家里应该也没有让她去选秀的意思。
毕竟,这需要从小花大力气去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