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宁还是摇了摇头:“嬷嬷也会说嘉衍表哥看着面冷,恐怕他在霍家也不与表姊妹多亲近的。兄弟们之间都没什么,横竖不会每日窝在一处玩闹。嬷嬷别担心了,等明日到了,要不了三五日,也就摸清楚了。”
赵嬷嬷细想了想这话也对,况且霍家教养子女,总不会把孩子往骄纵跋扈这条路上教。
即便有年岁小,内宅里嚣张轻狂些的,但应该都不至于过分。
姑娘性子软好相与,又没什么矛盾冲突,想来也不会同霍家的姊妹们有什么龃龉。
唯有一样——
“眼看到金陵了,一路上好几回想劝姑娘,今儿姑娘既拉了我说这些,我免不了想叮嘱姑娘几句。”
她一开口,傅清宁便晓得她要说什么,在她手背上一按:“我不是没规矩的人,嬷嬷也不用说,只明日过后瞧着就是了,我真有行差踏错之处,您再来说我也不迟。何况我也不妨跟嬷嬷交个底吧。”
娇俏的尾音往上一挑,带着些说不出的骄傲劲儿:“哪怕我是寄人篱下,也并没打算看人脸色过日子。大家相安无事,我自不去找谁麻烦,规规矩矩尽可能的不生事端,便想做什么,也自然回明长辈,绝不丢了爹娘的脸面。
可若有人欺负到我头上来,不肯过平静日子,嬷嬷也不要指望我温吞性子好说话,忍气吞声生受着。
我娘是金陵霍家女,我爹是有大功于朝的忠勇侯,连我兄长都是为国捐躯得了追封的皎皎郎君,我受朝廷封赠,谁也别想欺我孤身一人,掰开我的嘴叫我吃这碗夹生的饭!”
小姑娘说这番话时眉眼尽是坚毅,哪里有素日与人撒娇的软糯。
可偏是这般,赵嬷嬷一晃神,在她身上瞧见了十四五岁时的霍锦虞。
老太太当年千挑万选,给大姑娘取瑶瑶做乳名,就是希望大姑娘是这世间最珍贵的美玉,坚硬而美好,大姑娘做到了。
时隔多年,姑娘她也做到了。
赵嬷嬷一时激动,老泪纵横:“好,好,都听姑娘的,谁也别想欺负到姑娘头上,我第一个要跟她们拼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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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不亮就动身赶路,是在酉时初抵达金陵西城门下的。
提前半小时打发了小厮进城往家里送消息,这会儿马车缓缓停下来,傅清宁跟着陆氏坐一辆马车,她能听见外面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母亲一路辛苦了。”
想是陆氏的长子,金陵霍家的嫡长孙霍云峥。
他是平辈,又是陆氏亲生的,出城来迎自然最合适不过。
傅清宁隐隐有些紧张,交叠在一起的手捏了捏袖口。
陆氏把这点小动作看在眼里,也没打帘子,只应了他一声:“去跟子端说,既入了城,让他回家吧,不用跟咱们回去见老太太了。这里人多眼杂,不要杵在这儿,去吧。”
霍云峥说好,声色始终是润朗的。
马蹄哒哒往前行,不多时傅清宁感觉到马车又缓缓地动起来,随着周遭百姓的交头接耳声,入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