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种人,是不配霍明意给她什么好脸色的。
左不过大家都住在金陵城中,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到万不得已,霍明意也不是骄纵跋扈,仗着出身尊贵便十分豪横的人,不轻易与人撕破脸,弄的旁人下不来台罢了。
可傅清宁她不知高庆元出身,拿不准这是个什么身份的小娘子,一时拿捏不好分寸,怕或轻或重,无端惹出麻烦,便只能靠着霍明意暂且替她出头。
霍明意心知肚明,心中不快的情绪才更浓烈了些:“我竟不知,如今满金陵城,竟只有你们高府请得起女医。范阳卢氏有名满天下的女医是不假,却也不见得被你阿娘请入金陵,半年不归。别家请来的女医,难道连这点撞伤都看不好,还要用你家的女医了?”
她一面说,连个正眼都没再分给高庆元,只给傅清宁丢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傅清宁低头浅笑,从她话中听明白了来人身份。
金陵高家,外祖范阳卢氏,那便是鸿胪寺卿家的姑娘了。
这样的身份,也敢到霍家人面前趾高气昂的开口,足可见这小娘子是个十分没脑子的货色。
傅清宁此时才肯抬头细细打量。
生的也算不俗,清丽二字再往上走一走,姑且可当得起一句漂亮。
左眼眼尾一点美人痣,平添一份艳色,就把她原本只能算漂亮的五官再拔高些,第一眼也是能惊艳人的,就是看久了,那种惊艳反而消散。
应该是老天不肯格外疼惜她,所以给了她这样惊艳人的美人痣后,拿走了她的脑子吧。
高庆元叫抢白一场,脸色不怎么好看,死死咬着下唇:“霍大姐姐又何必这样出口伤人?我原不过是担心郡主的身体。这如今伤的连提笔誊诗都做不到,要大姐姐你代劳,可见伤的不轻。随行来的女医自不是我外祖父家那一个,但既带了来,我……我只是一片好心呀。”
竟还是个小白莲花。
傅清宁彻底无语。
这么一副下一瞬便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们欺负了她呢!
傅清宁终于拨开霍明意的手,缓缓起身。
徐嘉衍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她身上,此刻眉心一动,像是察觉到她想干什么,不动声色往她身旁方向靠拢小半步,沉声叫她:“表妹。”
那一声实在太过低沉,甚至有些阴郁。
可他所有情绪又显然不是冲着傅清宁而去。
高庆元装模作样擦眼泪的动作一滞,像受了惊吓,怯生生瞟向徐嘉衍,脸色又白了些。
傅清宁抿唇,显然没打算停下来:“我虽撞伤了,但伤在左肩,也不至于真握不了笔,只是影响笔力,笔锋走势或有不足,既然高三姑娘咄咄逼人,哪怕是我已说与世子知晓,也仍然非要我亲自誊录这首诗,那我便自己写吧。”
她深吸口气,面上竟有一丝倨傲。
霍明意早起了身,细察方才觉出,那样的神态,竟有些像先前秦月如的样子。
她在学秦月如——
“阿宁。”
她皱眉,傅清宁回以一笑:“不妨事的表姐。我若不写,莫说高三姑娘,只怕今日在场众人,多有不服的。”
原来她们难得寻到的一方清净之处,早已因高庆元的咄咄逼人,和霍明意的寸步不让,而引得众人围观,或上前,或驻足原地,可无不看向她们这里来,俨然成就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