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柳氏已经重靠坐回榻上去,视线落在霍明意身上时,才有些许暖意:“意姐儿,你来说,在你们打起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霍明意一双眼还是红红的,虽然已经不哭了,但开口说话,声儿仍有三分哽咽,将今日事从头说起——从在王府门前被沈策绊住了脚,开始说起。
到后来遇见谢元姝那一段,她略顿了下:“现在想来,谢二姑娘是专程从席面上到那边来堵我们,说起话来实在不客气,起先是把表妹打量了一遍,全然一派审视货物的姿态,让人看着实在可恨。但表妹性子软,到底也没说什么。
结果二姑娘的恶意来的莫名,说表妹也不过如此,不知她有哪里讨人喜欢,妖妖悄悄,话里话外,含沙射影,无非说表妹会装腔作势,勾人心疼她。”
“你胡说,我何曾——”
“你闭嘴!”柳氏一听谢元姝开口就烦得慌,随手抄了手边茶杯摔下去,茶杯应声而碎,碎瓷片子就落在谢元姝脚边,洒出来的茶水洇湿了她长裙下摆处。
她肩头一抖,果然不敢再说。
谢氏面色铁青:“皇嫂消消气吧,没得再动了胎气。”
昭阳长公主啧了声:“你是希望怕她动胎气,还是怕她不动胎气?孩子们闹成这样,你做长辈的,倒在旁边煽风点火?若不愿意听,且退出去!”
这位虽不讨太后欢心,却不代表她们这些人配看不起她。
谢氏知道因今天这事儿,连她也招了嫌,咬了咬牙,一时无话。
柳氏压一压鬓边:“意姐儿,你继续说,然后呢?”
“那样的话,二姑娘是没亲口说,但你敢说不是那样的意思?你若没有那个意思,何必说那些叫人误会的话?”
霍明意冷眼瞥她:“你分明是故意的,平白来招惹,作践我表妹。”
她话音落下,才又朝柳氏一礼:“表妹脾气再好,听了这样羞辱的话,也再不能忍,便反问了二姑娘几句——”
但傅清宁后面的那几句,是没法原原本本回的。
霍明意的目光不动声色扫过昭阳长公主与华安县主,甚至是榻上的升王妃。
她终究把心一横,替傅清宁改了口:“表妹说,她到金陵之后热孝未过,先头一个多月根本没有在外走动,旁人对她,何谈喜欢?也不过是家中长辈与兄姊们怜她多些,再有就是宫里太后娘娘,便问二姑娘,是不是觉得她不配得太后娘娘垂怜,结果二姑娘只是讥笑嘲讽,却根本不回话。
表妹才又问她,那便只有日前美人溪诗会上,因高三姑娘刁难之故,她被逼着与人比琴,其间世子与沈小侯爷做了评判之人,双双判了表妹胜出。
又有秦国公府的六姑娘要借绿绮给表妹一用,还有之前六娘她来与我们说话,险些跟我三妹妹起口角,小公爷匆匆寻来,斥走六娘。
思来想去,也无非就是这些事情,便问二姑娘难道是因为这些人吗?”
她一面说,眼眶又包着泪,显然是心疼傅清宁:“表妹就站在我身边,我牵着她的手,她连指尖都是抖的,分明害怕极了,却还要同谢二姑娘解释——世子与小侯爷不过持身公允,她自问那日比琴换谁来作评判,她都不会输人。小公爷更非偏袒于她,不过是不想见小娘子们于诗会上当众拌嘴,失了体面,丢了仪态规矩。可怎么到了谢二姑娘这里,便成了她上赶着去勾人呢?
我不知这一番话哪里说错了,表妹也的的确确是不想谢二姑娘误会她。
谁承想谢二姑娘听完这些,竟勃然大怒,脸色骤变,扬手就要打人。
这才有了长安过来时候看到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