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是见多了人情世故,聪明伶俐也懂得含蓄内敛。
她跟在身边伺候了几个月,慢慢也晓得了为什么当日不愿意带上她,哪怕带上了,似乎也总是在防着她。
小丫头非但没有为此神伤难过,反倒坦坦荡荡,更尽可能的表现自己的忠心。
是个好苗子。
傅清宁想着,交代了碧霄几句:“如今我屋里的事,能交办给红微和连翘的,你就丢出去给她们。我觉得你可以让赵嬷嬷教教你,怎么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瞧不出你心里想什么,那才厉害呢。”
碧霄以为她生气,啊了声:“姑娘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以后……”
“你少胡说了。”傅清宁笑呵呵,脚步慢下来,回头去拉她,“我几时说不喜欢你?又何曾生过你的气?但你要知道,如今绿微堂中,我手下是你当家,你哪里都好,事事以我为先,人又机灵,性子还不沉闷,这都是你的好处。
可就是叫人一眼看穿你,这点不太好。在家里倒没什么,便真有了心事,与我有关的,长辈们都心疼我,真要问,也大可不必瞒着。但出门在外呢?
人心隔肚皮呀,叫外面的人一眼看穿你心思,知道你姑娘我有事儿或没事儿,你说这样好不好?”
碧霄连着哦了好几声,反应过来,旋即拍着胸、脯保证:“行!我今天回去便再去请教赵嬷嬷!”
她说再,傅清宁咦了声:“你先前去问过赵嬷嬷?”
碧霄红着脸摇头:“是赵嬷嬷私下里说过我,但我没学会……我再练练!”
她天性纯良,是个很纯粹的女孩儿。
傅清宁笑了笑,就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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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嘉衍从升王府回来是下午,日光渐弱,也没那么晒人的时候。
听小厮说起傅清宁问的话,他思忖须臾,回自己屋里翻了两样东西,找了个玲珑精致的锦盒装好,往内院去。
但他的确很周到,通传进内院也是先去见的陆氏,只说傅清宁要的东西他买回了两样,小姑娘晌午还专门去问过,他才回来,紧着给她送来,先到陆氏那里回禀一声。
陆氏知道他从来是最守礼的孩子,也没有拦下他的东西,叫云杏领着他去绿微堂见傅清宁。
把人送到绿微堂,自然有绿微堂的丫头们招呼他,云杏连门都没有进,在月洞门下与他见礼告辞,回长房院去。
徐嘉衍深吸口气,提步进门,却是佩兰出来迎他进屋的。
连奉茶上来,也是佩兰。
且那茶,是他一贯爱吃的太平猴魁。
他并不会常到绿微堂,事实上从傅清宁至金陵后,见面的机会都很难得。
他更不记得同小姑娘说过他爱喝的茶是太平猴魁。
抬眼扫过佩兰,他想或许是她梦中知晓此事,但还是沉了沉声:“难为表妹记得我喜欢太平猴魁,还特意吩咐人上了这个。”
傅清宁当然知道他爱喝什么茶,爱吃什么糕,但她从没有交代过绿微堂的奴婢们,因他本就不会经常过来,且她如今是不应该知道这些的。
有关于做过那场梦的荒诞说辞,她又没打算再让第三人知晓,怎会在这些事上暴露自己?
徐嘉衍对她的事情一向格外细心,不应该无端开这个口。
傅清宁看看他手里茶盏,很快眉心一拢,也扫过佩兰一眼,笑道:“我并不知表哥你爱喝太平猴魁呀,这些茶叶还是前些天宫里赏赐得来的,表姐她们过来,我都没舍得拿出来几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