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镜中的小脸依旧是明艳的,小美人永远都是小美人,即便是发髻散乱的时候也好看。
但她表情和从前截然不同。
眉眼低垂,唇角也往下耷拉着,别说笑了,就连平静的面无表情都做不到。
是真的难过极了。
她的发髻已经梳好,霍明意替她簪好发簪,没让她起身,就那样顺势从后面拥着她:“我知道,笑不出来就不笑了,你难过也可以哭,可以闹,我和明珠都陪在你身边。你不用想这里是席山别院,是韩国公府的喜宴,你不高兴,为什么还要顾着那些人呢?”
霍明意握着她的手:“阿宁,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是有权利哭闹的,谁都不用天天笑脸迎人。”
霍明珠心里一阵阵的抽疼着。
可是傅清宁连眼泪都没能掉下来。
她还是哭不出来。
一如当日溪边遇袭,她根本就哭不出来一样。
“可我连哭也哭不出来呢?”
傅清宁坐在那里,抬眼看铜镜中的自己,觉得很怪。
不会笑,也不会哭,不奇怪吗?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不对,太差了,会影响身边所有的人。
但是此时此刻,那些不好的,低落的,还有她的脆弱,她不想用坚硬的外壳包裹起来:“表姐,你上次明明说,我没有错,想开了,那些都不值什么。”
霍明意手臂霎时发僵。
“可你看,我过去了,我心里也不想了,就好比在水榭边上,那些女郎拉着你说话时,她们并不喜欢我,我也不在意了。”
傅清宁反握上霍明意的手,须臾挪开,她缓缓站起身:“为什么想要害我呢?你知道吗,掳走我的那两个男人,我醒过来的时候,听见他们满嘴污言秽语,但竟然没有那么怕,那时候我想大不了一死,总能护着我自己的清白。可是——”
她合了合眼,等再睁开的时候,双目猩红:“他们不敢碰我,他们说,拿钱办事,把我送回金陵,不能碰我,那时候我却害怕极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霍明意头皮发麻,心口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裂开。
傅清宁嗤了声,好不容易脸上能看见的一丁点笑意,却是嘲弄的讥笑:“幕后元凶不要我的命,也不要我的清白,那个人要的是我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他多狠多毒啊。
抓走我,关起来,接着大肆宣扬,我丢了,被人劫持掳走,这样的容色,能有什么下场?
等再过些时日,把我放回家。
我明明安然无恙,清清白白,可没有人会信我,说不定时间久了,连你们,外祖母和舅母她们,她们都不会信我是清白的!
可是这样的事情,我又怎么证明给别人看呢?
他要彻彻底底的毁了我,还要我有口难言说不出。
表姐,为什么?我没有害过人,每一次都是她们先来坑我,来害我,究竟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用这样恶毒的手段来对付我?
今天如果不是小侯爷恰巧遇到——表姐,我原本没有活路了,只能带着世人的鄙夷和一身污名去投江,就连死,都证明不了我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