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梁,甚至不如当年章太后才从先帝手上接过来时的局面。
妹夫一死,朝中武将思战者连半数都不到,文臣更不必提了。
天子御驾亲征,金明坡一役却致使大梁元气大伤。
又兼国库并不充盈,太后有心改革税制,整肃军中,桩桩件件,尚且没来得及办。
还有天子……那把龙椅。
如今这种时候,太后最不愿见的,就是动荡。
无论是太康谢氏,还是昭王府,哪怕是区区高家。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她不想干。
再怎么替阿宁不平,总要考虑朝局。
霍怀章心下又沉:“臣以为谢二娘子行事荒唐,她父兄一味娇纵,受朝廷重责后仍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可此事终归与太康谢氏嫡支无关。
虽说一个家族,从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说到底,若为他家的事牵累整个太康谢氏,臣以为不妥。
至于高家——高寺卿为官二十载,脾气秉性是有目共睹的,且今日在臣家中,范夫人也没有半分袒护偏私之言,实是深明大义之辈,况高三娘子算从犯,并非主谋,本就是谢氏派人找上门来,要拿她当枪使,才有了后面这许多事。
若说昭王府……”
他洋洋洒洒说了一车的话,至此声音骤顿,良久才道:“臣不敢妄言。”
章太后捏着眉骨,又是长久的沉默下去。
霍怀章再抬眼时,竟意外的从她面上瞧出些疲倦和不满。
可那样的不满,显然并不是冲着她
他心下隐隐有个猜测,便试着劝道:“母亲叮嘱臣,在太后面前,只管照实回话,臣斗胆,这番话,其实也是母亲的意思。入宫前,她曾说过,很是不必赶尽杀绝。
孩子今次虽然遭罪受了委屈,可她是个懂事孩子,晓得大局为重,无论您作何决定,阿宁都会坦然接受的。”
孩子是好孩子,但她心气儿是顺不了的。
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她倒是想把那些人都杀了干净。
但远远不到那时候。
她居高位,掌河山,先帝一生呕心沥血,尽管没能留下个太平盛世,她也不能就这样作践。
否则百年后,她更没脸去见先帝了。
她心下有了定论,淡淡开口:“你去吧,先往刑部,告诉怀礼,让他派人到谢氏的庄子上把那老货抓了,先把人扣下,也别惊动旁人。再去一趟昭王府,孤不想派女官去传召,你同昭王说清楚,让他进宫见孤。”
霍怀章再不多说别的,只依章太后所言退了出去,而后一路出宫去办差事不提。
等他退出殿外,章太后才靠坐在宝座上,神色倦倦,低声叫人:“眉寿。”
女官应了一声猫腰下来:“奴婢在呢。”
“凤阳府的事情,办的还顺利吗?”
眉寿迟疑一瞬之后,才回她:“傅氏族中人丁兴旺,这几个月派去的人一直在摸底儿,倒也有些眉目,只是先前传话回来,奴婢想着不如再瞧瞧,便没有回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