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宁想了想,本来想直接把放在袖袋里的东西拿出来的,这会儿顿了须臾,收住动作,先与他说道:“等再过些时候,郎君身上的伤病养的差不多,是不是也该准备回兰陵去了?”
萧青之客气归他的,傅清宁跟他实在客气不着。
她在笑,语气却和善不到哪里去,一开口分明就是赶人的话:“就快过年了,萧郎君该不会真的不打算回兰陵去过年吧?”
萧青之面色霎时间就沉了下来。
这件事情在凤阳府的时候就说过了。
他这次出来,本来是算好了时间,也能赶回家去过年的。
只是路上出了些岔子,他又转道凤阳府,一来二去,如今是不大赶得上了。
留在金陵过年,霍家也不至于怕多他一张吃饭的嘴。
傅清宁的意思是——
萧青之也知道那件事说不响嘴,傅清宁心里恼怒也是应该的。
他深吸口气:“郡主既然这样说了,再过两日,我自然去跟老太太请辞的。
如今这时候也还好,快马加鞭的赶路,总能在年前赶回家去。”
他身体不行,还病着,不适合昼夜不停地赶路。
只是傅清宁是不想让他留在金陵碍眼了。
章老夫人原本留下他,多半也是另有打算,现而今是听了傅清宁的,肯纵着她,替她出这口气,要把他赶回兰陵去。
这没什么说的。
谁叫他爹娘拿人家姑娘的婚约事来做盘算,弄得这样,叫他里外不是人。
他住在霍家,脸上都很无光,真面对霍家兄弟,他也不知道怎么跟人家打交道。
他家里理亏,他就跟着丢脸。
在人家兄弟面前抬不起头。
傅清宁是人家亲表妹呢,亲疏之分放在那儿,他不自在的很。
偏偏霍云峥这人是个最朗润的,又处处很有礼,更叫他浑身难受。
此刻虽然是听了傅清宁这不大好听的逐客令,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反倒直接就应了下来。
傅清宁并不感到意外,至此才从袖袋中取出老太太的亲笔手书。
她也没送到萧青之面前去,只是放在身旁桌案上,又拿指尖轻点了两下:“这是老太太请三郎君你带回兰陵,转交给郡公夫妇的。”
傅清宁目光也从被密封好的信封上挪开,重落在萧青之身上:“郎君的爷娘——我只是个女孩儿家,有些话不该我说,可老太太是尊贵的人,更没法子跟郎君说不中听的话。
她比郎君长了两个辈分,即便是提点晚辈,也该端着慈爱之心。
况且仔细说来,这件事情,郎君既然不知内情,你也是无辜的,老太太不愿意迁怒。
不过你爹娘如此行事,老太太不知郡公夫妇知不知情,她不愿妄加揣测,只是心气不顺,左右想着,郎君若是要离开金陵,还是不要到老太太跟前去辞行了。”
傅清宁话音一顿,眉心一挑,斜扫过萧青之面皮上:“这辈子咱们都各不相干才最好不过,各家有各家的日子,清清静静的,谁也别来打搅谁。
老太太给郡公夫妇一个面子,郡公夫妇也是经历过事儿的话,想是看过书信,就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才对。”
她后来又在脸上挂了清浅笑意,是那幅柔婉模样:“我年轻不懂事,倘或说的这番话有什么冒犯冲撞,或是令萧三郎君心有不快,我与郎君赔个礼,你也代我向郡公夫妇道个歉,别与我这小孩子一般见识,只当我是童言无忌吧。”
萧青之听闻这样一番话,本是眉心蹙拢的,直到听到最后,简直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