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又怎么样?
现在我是朝廷官封的明仪郡主,高高在上,那些人见了我,也只有请安见礼的份儿。
我若客气些,大家还好相与,我若不客气些,谁不得恭恭敬敬的?”
她话音落下去,只是顿了须臾而已,失笑摇头:“我与你说这些,你能明白吗?”
傅子谦只是谦卑过了头,又不是个傻子,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无声叹息:“我明白的。往后在外行走,自然是抬着忠勇侯府的名头,人人见我,都要称上一句傅二郎君。
所以说来说去,我也不该似目下这样,叫人瞧着不成样子。”
傅清宁松了口气,也不再强逼他什么:“道理你都懂那就成了,我就怕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还要我苦心劝你,那才真是麻烦呢。
我也不指望你今儿立时就脱胎换骨变个人,但你心里总记着,你是忠勇侯府的二郎,是明仪郡主的亲弟弟,一切就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在金陵城内行走,与人为善,客客气气,那是咱们的教养。
却实在不必处处隐忍克制,倘或别人欺负到你头上来,你也一概忍下来不成?
我从来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旁人先来招惹我,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至于你和子熙——你要知道,子熙年纪还小,我是个女孩儿家,往后这偌大门庭,少不得要你来支应着。
咱们侯府,还有我这郡主府,里里外外,哪里不是要靠你?
二郎,你自己立不住,支撑不起来,我能帮你立着,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傅清宁目光灼灼,视线定格在傅子谦身上:“我也与你说实话,你心里八成也晓得,太后和外祖母要过继你和子熙到父亲这边来,一则是为了忠勇侯府一脉后继有人,二则也是为了我。
我没有亲兄弟扶持倚仗,表兄弟之间终究是隔了一层的,太后和外祖母疼惜我,怕几十年后,我无所倚仗,就算那个时候早已经嫁人生子,也只怕婆家给我委屈受。
有了你和子熙,我有了亲弟弟做依靠,往后便就不怕了。
我将来是要靠你们的,你却是这样的性子,你觉着成吗?”
傅子谦喉咙一时之间发了紧,没由来的,顺着傅清宁的话摇了摇头。
他静默了许久,傅清宁也不催促他。
好半天,傅子谦抬眼看过去:“阿姐,我记住了,这些话,我牢牢记着,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在金陵城行走,如今陪在阿姐身边,我会改,慢慢改掉这些坏毛病,来日做个顶天立地的好儿朗,为阿姐,为子熙,撑起头顶的一片天!”
傅清宁舒心笑起来:“你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总算不辜负我苦口婆心劝你一场。”
傅子谦也笑:“是我糊涂了,自打进了郡主府,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惹恼了阿姐,更怕给人看了笑话,越发看不起我。”
他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显然是尴尬的:“我这点子心胸,跟阿姐比起来,实在是差远了。”
倒也不用跟她比。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把什么都看得很开了,当然不一样的。
“这种东西最虚无,你如今觉着我眼界广,将来你也可以做到。”
傅清宁声音淡了不少:“不过你既然想开了,这个名字也不用改,当是劝诫自己的,我觉得也很好,你过去十几年都是傅子谦,往后几十年也仍旧是傅子谦。
本也不在一个名字上头的。
你觉得呢?”
傅子谦显然也是这样想,斩钉截铁的说好:“自然依阿姐所言,就这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