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染上笑意,侧目去看霍明珠:“这会儿看懂了没?”
置之死地而后生。
霍明珠恍然大悟:“你可真敢啊,这要是下错一步,不就全完啦?”
傅清宁也笑着接过来:“博弈之道本就如此,一招棋错,满盘皆输,这不就是要运筹帷幄,才能赢吗?”
她声儿是柔缓的,抬了眼皮去看章老夫人:“当然啦,也是外祖母肯让着我的缘故,不然我那么明显的意图,外祖母也不会留出这一大片给我叫吃了。”
“嘉衍在这些上头很用心,把你教的确实不错,我确实是在你节节逼近之后才发现了你的意图,但是这片黑子已经保不住了。”
章老夫人执黑子在手,久久没有落下去,反而看她:“到底是外头太闹腾,不然也不拉了你陪我下棋。
你这两个表姐——意姐儿最不耐烦陪我下棋,从小就这样。
三娘是个臭棋篓子,我跟她也下不着。
还是你来陪我下,最有意思。”
她话音顿下的时候,才把棋子落下去。
但实际上这局棋结局已定,如今快到棋局收官之时,傅清宁才突然发力,叫吃掉那一片,无论是反应的时间,还是反击的机会,其实都没有留给她。
傅清宁也果然没有再接着落子。
她只是笑着问章老夫人:“您觉得烦心,又明知道那些人登门的意图,索性全都推了不见就是,怎么如今又这样子说,倒把事情都推在我身上,全是我的错啦?”
“怎么不是你的错?”章老夫人挑眉看她,“你不弄出这些事,太后怎么会听着你的,顺着你的心意,要选什么士族娘子到大相国寺去替她祈福呢?
可不就是你惹出来的这些吗?
至于外面的那些人——”
章老夫人嗤笑了一声:“他们备了厚礼登门的,那些东西不要白不要,做什么要把他们都推出去?
我今儿就正好再教你们一个道理。”
她说教导姑娘们一个道理,语气虽然是轻松的,可这话势必就会很郑重。
所以就连霍明珠都掖着手坐的端正了些,脸上笑意稍稍敛去,端的严肃又认真,仔细聆听老太太的教诲。
“咱们家是在金陵城,不在外阜的。门楣高低,不是一成不变的。
如今咱们家如日中天,是不必理会外面那些人,宫里又有太后在,无论怎么样都会护着咱们。
可既然身处盛京,人情世故,就得弄明白。
非要高高在上,显得咱们与众不同,跟别家把关系弄得僵硬,和谁都不牵搭,那不成样子。”
章老夫人动手去收棋盘上的棋子:“就好比这棋局吧。黑子也好,白子也罢,终归都是要落在这棋局之上的。
为人处世,得识时务,也要弄清楚形势局面。
享富贵的时候,就得想想,将来有一天,这些富贵要是不在了,又要怎么样呢?
我固然可以一概不见,态度冷硬,谁登门都只给她们闭门羹吃,但那又有什么好处吗?
我见了,也不过跟她们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应付她们,难道我还不会?
再登门来,我也不会再见。
礼数周全了,也得了她们送来的礼,往后要还礼,就多了走动,这就叫人情世故。
偏还不叫她们说出咱们的不好,挑不出错来。
只会在心里面想,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肯拿捏人的,难道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