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起码还是能看得准人的。
郑皇后听了这番话,眼窝一热,眼泪又差点儿掉下来。
她垂眸,声音哽咽着:“太后和先帝,伉俪情深,夫妻恩爱。妾的父亲与母亲,也是如此。
妾家中是没有姨娘的,妾也没有同父所生的庶出兄妹。
当初妾知道自己要嫁天子,自然不敢再奢求夫妻一心,更不敢想陛下为妾虚置六宫。
但妾到底年轻了点儿,总想着,妾是发妻,是正室,说不得也有机会与陛下相知相许。
哪怕陛下后宫会有别的人,但妾在陛下的心里,终归是不一样的。
可是您也看在眼里,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妾跟在陛下·身边两个月,就全都看明白了。
您可以说妾不自信,也可以说妾从没有努力过。
太后,陛下的心就不在这上面,更不可能会放在妾身上。”
她说到此处,又慢吞吞的抬起头来,望向章太后方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您心里的想法,妾都知晓。
陛下的性子,妾也多少知道。
等到他带着妾迁往封地的那一日,您真的能放心吗?新帝能放心吗?
所谓王府,也不过是给陛下和妾换个地方,把我们夫妇两个软禁起来,出入自由恐怕都做不到。
而依着陛下的性子,在王府里且有得闹。
妾不愿。
太后,妾不愿意再陪着陛下走下去了!
这是一条看不见前景光明的路,真要往前走,也无非是一条道走到黑。
然后就是妾陪着陛下一起,他死死地拉着妾,捆绑在一块儿,坠入深渊,死无葬身之地,万劫不复。”
郑皇后的声音又一次戛然而止。
她顿了很久,一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
又半晌过后,她面色竟也恢复了平静:“人都是自私的,妾亦然。
妾遵了旨,嫁了陛下,做了一年的傀儡皇后。
现如今,妾想为自己活一次,给自己争取一回。”
她倏尔又苦笑起来:“不过看太后的意思,是不打算成全妾,也不会放妾走,给妾自由了。
太后不用怕妾会自戕。
家族亲眷,无一不是牵挂,妾舍不下,更不可能抛下他们,一了百了。
所以妾只能认命。
最起码,妾努力过了,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自己未来的日子,努力过也争取过。
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至少将来,妾也不会后悔。”
章太后看着她,面色平静,眸光也泛着清冷:“皇后能这样想,是最好不过,也免得来日生出不必要的事端,给彼此徒增麻烦。”
郑皇后的心,直坠谷底,周身如置冰窖中。
果然是她想多了。
那一丁点的试探,所得到的,只有章太后的冷漠与冷然。
她的前景如何,章太后从来都不在意。
毕竟她真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是死是活章太后都不在意,何况这种事情呢?
她确实是痴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