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抬起头来,眉眼弯弯,嘴角还挂着清浅的笑意。
她的笑容来的莫名其妙,章太后越发皱了眉头。
然后就听见郑皇后几乎一字一顿的问她:“太后把妾传召至安庆宫来回话,是因为觉得妾如今不肯安分了,还是因为妾见了明仪郡主呢?”
章太后面色倏尔沉下去:“皇后。”
郑皇后抿了抿唇角:“其实妾也并没有不安分的。妾想见一见郡主,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只是很想见一见她吧。
听说这位明仪郡主和妾年纪差不多几岁,从小养在坊间,好不容易被寻回侯府,还没到一年时间,便与侯爷和她兄长阴阳两隔。
再之后,就是她被册封做了郡主,被陆夫人接到金陵城中来,得您如此盛宠。
妾确实是百思不得其解,就很好奇。
明仪郡主是有什么神奇的地方,能叫太后这样宠着她呢?”
她话音稍稍顿了顿,又把尾音拖着,低低的叹了口气:“其实清净的日子过久了,人总是会生出些别的心思来的。
妾那时候就想着,要是妾也有这样的本事,那该有多好呢?
妾为中宫,做了皇后,是多少士族小娘子羡慕不已的?
当年妾初嫁,又是何等风光得意呢?
荥阳郑氏一族,更是因为妾,备受皇恩。
可是到头来,这一切都是南柯一梦吗?
妾便想着,要是得宠的那个人是妾,入了太后眼的那个人是妾,或许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章太后听她所说的这些话,并不会动什么恻隐之心,反倒把眉心紧锁着:“皇后要是静不下心来,不如抄写佛经,好好静一静心神,也免得每日胡思乱想,错了规矩。”
她又错了什么规矩呢?
她只是见了个破格册封的郡主。
中宫皇后啊,连这点儿资格都没有了不成吗?
郑皇后倏尔笑了:“其实,还因为一件事。”
章太后没由来心下一沉。
郑皇后倒更像是豁出去了:“在宫里一年多,妾得自由的时候也只有大半年而已,正巧就是郡主进京的这半年多。
妾眼见着她得宠,盛宠,宠爱优渥,一日胜过一日,妾心里的落差会越来越大。
后来有一天,四下闲逛,打发时间,无意间,听见了几十年前的老嬷嬷,似是胡言乱语,说了些太后的陈年旧事。
有些事情,不知道太后自己还记不记得呢?
至于妾,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再听。
可回了披香殿,那些话,这些日子,总是萦绕在妾的耳边。
妾想求证,又觉得同妾没有多大的干系。
忠勇侯夫人到底是何人血脉,先太子又究竟该不该是先太子,这些事情,到了如今,并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可是今天鬼使神差的,妾还是没忍住,去见了明仪郡主。
因为妾知道,妾只有这一次机会,唯一能够逃离这座牢笼的机会——只这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