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后看在眼里,摇了摇头,跪在蒲团前,手上的念珠滚动了。
她双手合十,念了几句经文。
眉寿点了香,等章太后站起身来的时候,递了上去。
章太后接下来,往香炉里插·进去,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宝相庄严的佛祖,后来淡淡的收回视线:“郑氏没必要非得耗着,这不假,可你说,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有的时候觉得人贪心不足吧。
眉寿,你觉得她为什么突然想离开了?”
眉寿还是皱着眉头,认认真真的思忖了很久,到最后,也只能摇头:“这您可就把奴婢给问住了。
要是按照皇后娘娘的说法,让奴婢想来,那皇后娘娘是觉得跟着咱们陛下没有什么前程了。
不是说您废帝不废帝的吧。
就算陛下还是陛下,她在宫里熬了半年多,跟陛下也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不想跟着陛下继续熬下去了。
倘或不久的将来,陛下不再是陛下了,要带着皇后娘娘去封地,王妃之尊,她未必想要,也诚如她自己所说的,未必有什么自由。
这也都是其次的……”
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章太后倏尔就笑了。
主仆两个从东暖阁的小佛堂出来。
章太后噙着淡淡的笑意,看向眉寿:“没有外人在,就咱们主仆两个,你有什么是不敢说的?”
眉寿不是不敢说,只是不想说罢了。
可是太后都发话了,她也只能微叹了一声:“陛下的性子只怕拧巴,本来就不是多善性的人,先前几次,奴婢也跟您说过,陛下对皇后娘娘可实在算不上宽厚和善。
咱们陛下的那个性情,经历了这大半年的软禁,再被废黜帝位,赶去封地,还得被软禁在自己的王府里,恐怕性情大变,更加残虐暴戾。
皇后娘娘年纪小,怕经受不住陛下的脾气性情,所以现在就打了退堂鼓,不想跟在陛下·身边儿了,这……奴婢思来想去,皇后娘娘后面说的那些话,也只能是这么个意思了。
只是她脸皮又薄,不好意思当着您的面儿把话说的那样直接,模棱两可的说着,您也听得明白,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说来说去,其实就是那么回事儿了。”
可说呢。
皇帝的脾气性情,从前其实还算得上柔和。
只是他真正自己掌权当政之后,才慢慢的表现出骨子里的残虐。
郑氏嫁过来之后,好日子的确是没能过上几天。
反正她当初到含章殿来敬茶请安,伺候在章太后身边时候,章太后眼尖,是瞧见过她手腕上的伤的。
她心里大概有数,毕竟这偌大一座宫城,还有谁敢弄伤中宫皇后,而又叫郑氏避而不谈,隐忍不发的呢?
只是她没有过问,也没想插手。
小夫妻之间的事情,她怎么管?
就算把皇帝叫到跟前来说,皇帝也未必肯听,转过头来,还觉着是郑氏告状,对郑氏岂不是更加不好吗?
平日里都还行,唯独在那事儿上,有这么个毛病。
如今郑氏是不想再饱受折磨了。
毕竟这人一旦性情大变,就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所以孤才不答应。”
章太后揉了一把眉心:“她当日能忍,是因为她还是尊贵的中宫皇后,手里掌着权呢。
现在不能忍了,是因为名利都没有了,她什么好处也没有,怎么忍?
所以孤说了,贪心不足。
她为自己考虑,或许没错,孤却断断不能纵着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