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熙是高高兴兴出门的,他真是把欢天喜地四个字全都写在了脸上。
红微一直守在外头廊下呢。
见了他这样高兴的出门,笑着问了两句,他说的也不是特别清楚明白,反正就说什么阿姐,什么出去玩,红微听了个大概,就晓得这是姑娘把他给打发出来,叫他去找二郎的。
那八成就是有很要紧的事情要跟表少爷说了,不想叫他听。
于是也不再多问什么,牵着傅子熙的小手,领着他一路出了月洞门,往傅子谦的院子那边过去了不提。
这头徐嘉衍只管挑眉看傅清宁,等外头动静听不见,脚步声渐次远去,他抬手端着青瓷小盏,才抿了一口茶,温热的,正好入喉。
品了一口而已,端着那小盏,也没有继续再吃茶,就拿着盏盖拨弄着盏中浮动的茶叶,须臾之后抬眼扫量过去:“你要跟我说什么?怎么连子熙都要打发出去,连他都不能听啊?”
实在是傅子熙年纪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从前他在家里的时候,显然是被他继母给养坏了。
倒不是说把他的性子养的多刁钻古怪,多不好。
只是这心性上,难免太单纯了点儿。
照理说高门大户里的孩子,哪怕只是五六岁的年纪,也不至于说什么都不懂。
主要是高门里关系复杂,人也多,成天每个人都有几百个心眼子,年纪小算什么?
徐嘉衍在金陵城这么多年,早年间甚至见到过那高门里七八岁的孩子都已经学会了什么叫栽赃陷害,什么是借刀杀人,可怕得很。
他不是说那样的教养方式是好的,更不会认为把孩子教程那种样子就是好的。
只是说,生在这样的门楣里,养成傅子熙这样,确实是不像话。
但是用傅清宁的话来说,能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实在是很不容易,所以这样反倒很好,也不用刻意的去纠正什么,非要傅子熙学了那些才好。
不管将来忠勇侯府的门庭是靠他还是要靠傅子谦,傅清宁都觉得,两个弟弟健健康康的长大最重要。
她反而还挺感谢傅子熙家里把他养的不谙世事呢。
横竖忠勇侯府也没有别的人了,就她们姐弟三个,也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傅子熙就这样简简单单的长大,慢慢的跟着家里的兄弟们去学,慢慢的在成长过程中逐渐适应金陵纷争,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这样子。
他算是生得好了。
现在这个年纪,什么都不懂,金陵城中也好,朝廷里也罢,最乱的这几年,他刚好可以避开。
等他长大,十年后,那个时候——
傅清宁早就想好了。
那个时候的徐嘉衍已经位高权重,而裴子端如果按照前世发展看来,已经是病逝沉疴,缠绵病榻之上,朝中大小事都交给太子监国,实际上是徐嘉衍帮着料理处置,为他分担了。
再过一两年,天子驾崩,新帝御极,小皇帝那个年纪,徐嘉衍奉大行皇帝遗诏做了托孤大臣,大梁最年轻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足够为她们姐弟撑起头顶的一片天了。
实在是用不着傅子熙去想什么尔虞我诈的事情。
他大可以干干净净的成长,做个最简单的纯臣,只操心国政,不必理会党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