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呢。”绿腰看着他,“重新铸出阎罗魂,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
“古往今来这么多年,拜剑山庄的人没有一个不想重铸阎罗魂,包括我爹在内。”风云烈淡淡道,“你不想,所以你命里注定不能做这里的女主人。”
“在当初发现异常时,我就应该继续查下去,而不是一走了之。”绿腰坐在他对面,“说不定你也不会落成今天这般下场。”
“若你继续查,怕是活不到现在。”风云烈苦笑叹道,“罢了,夫妻一场,好歹最后还有个人愿意来看我。”
“原本我在云岚城刚听到拜剑山庄出事的时候,曾想过要来将你带走。”绿腰声音很淡。
“你想劫狱?”风云烈失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会想到这一点?”
“我不想劫狱,只想求秦宫主放过你。”绿腰看他,“可惜回到拜剑山庄才发现,竟然有那么多无辜百姓枉死在你手中。”
“所以你便不想救我了?”风云烈问。
“不是不想救,是我救不了。”绿腰为他倒了一杯酒,“只能在剩下的日子里陪着你。”
风云烈接过酒杯,自嘲摇摇头,刚想一饮而尽,喉头却猛然泛上一阵腥甜。
“你怎么了?”绿腰皱眉。
风云烈摆摆手,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嘴角竟溢出一丝鲜血。
绿腰伸手试了下他的脉搏,发现极其混乱,心里有些受惊,于是赶紧叫守卫去通传。
几个暗卫刚听到消息时,原本以为风云烈是在演戏,结果进到牢中一检查,才发现果然不太对劲,于是一边将他弄到了客房,一边跑去找叶瑾。
“风云烈吐血?”叶瑾原本正在吃饭,听到后愣了一下。
“是。”暗卫道,“属下检查过,不像是装出来的。”
沈千枫闻言也有些诧异,于是和叶瑾一同去客房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云烈躺在床上,脸色是不正常的蜡黄。
“怎么回事?”叶瑾问坐在床边的绿腰。
“我也不知道。”绿腰摇头,“刚开始还好好的,说了没几句话就成了这样。”
叶瑾替他试了试脉搏,然后眉头微微皱起。
“我还有多久了?”风云烈声音很低沉。
“你知道自己中毒了?”叶瑾问。
中毒?屋内其余人闻言都有些吃惊,地牢里防守严密,厨师也是从追影宫带来的,谁会有机会给他下毒。
“看这架势,毒物至少也潜伏了有三年之久。”叶瑾道,“你先前自己从未察觉?”
“察觉了,不想承认而已。”风云烈笑笑,颓然闭上眼睛,“生死在天,人各有命。”
“到底是怎么回事?”绿腰追问。
“心脉被剑气与尸毒同时所伤。原本有内力护体,应当还能坚持个两三年,此番武功被废,只怕凶多吉少。”叶瑾看着风云烈,“看样子你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早有预知,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剑气与尸毒?”绿腰眉头紧锁。
“应当是为了阎罗魂。”叶瑾道,“凡事都要适可而止,一心痴迷势必伤身,更何况阎罗魂本就是阴寒之物,再加上风老庄主所带尸毒,会有今日也不足为奇。”
风云烈双眼无神,似乎并未听到众人在说什么,只是痴痴盯着床顶的宝剑木雕。
叶瑾在心里叹气,拉着沈千枫出了客房。
“还有多久?”沈千枫问。
“少则十天,多则两三个月。”叶瑾摇头,“本是好好世家公子,落得今日下场,也只能怪他自己太过偏执。”
屋内,绿腰坐在床边,帮他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你真对我动过心?”风云烈看她,“从成亲第一日开始,我可是连正眼都没看过你。”
“说不上动不动心,十几岁的姑娘家,对自己的新婚丈夫总是会抱有幻想,况且你对我不算坏。”绿腰替他盖好被子,“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风云烈点头,“问吧。”
“按照你的性子,应当不会明知会送命,却还要坚持铸造阎罗魂,为什么?”绿腰问。
“也只能怪我自己太贪心。”风云烈闭上眼睛,“风家先祖留下祖训,身亡后一旦化身剑傀,九日后便务必要投入剑窑散魂。我原先以为九日之限无非是先祖信口胡诌,所以一直都不以为意。直到三个月前第一次毒发,才隐约觉察到之所以会有期限,或许是因为在九日之后,便会有尸毒从剑傀身上不断散出。”这世上所有巫毒之术,到头来都有可能会反噬,落得今日下场也怨不得别人。
绿腰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就是想让你快些离开,说不上一见钟情,却也不忍心拉你下水。”风云烈看着她,“不吵不闹不争不抢,你与我之前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
绿腰低声叹气,坐在一边守着他。
风老庄主被下葬之后,各门派也陆陆续续告辞离去,并未多问风云烈的下场——毕竟沈千枫是武林盟主,又有秦少宇在,这件事也的确轮不到别人插手。
“总算安静下来了。”沈千凌揉揉太阳穴,趴在软榻上打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