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会坐等,和他们一同去了外面,看到店面就跑进去打听,看见面善的行人就迎上前询问。
此刻的我,早已经将曾经对于识人的恐惧心理抛在脑后,对小宝的担忧与愧疚令我脚下生风。
我以最诚恳的态度挨个向陌生人询问打听,尽管没有消息仍礼貌地向他们鞠躬作揖。
“没见过……”
“在下不知……”
“请恕我无能为力……”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我却没有任何收获。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次感到如此绝望,第一次是明知自己的亲人奄奄一息,已是回天乏术,我却只能在千里之外的火车上无助地抹泪,恨不能长出翅膀飞回亲人身边、见她最后一面……
铺天盖地的伤感席卷而来,我心中愈发自责悲观,眼中往来路人的脸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上次的遗憾难道还要再来一次吗?这次的惨痛教训可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
我狠狠地用袖子抹了把脸,眼睛干涩酸痛,我气喘吁吁、漫无目的地前行着,几乎临近崩溃边缘。
“慕公子!”
谁?谁在叫我?
我站定,茫然四顾,那声音却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是我出现了幻觉吗?呵……别痴心妄想了,恶果已经造成了……无可挽回……
我无力地闭了闭眼,继续往前走。
“慕公子!”
是真的!真的有人在叫我!
这次我很快分辨出了声音的来源——前方离我两步之遥的茶馆。
我狂奔过去,从窗子里看见一个身着玄衣的冷面男子正坐在桌旁,手中执着小巧的陶制茶杯,轻飘飘地瞥了我一眼就低下头吹茶。
我瞬间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正悠哉悠哉地品茶之人正是吴知秋的侍卫小季!
我双手叉腰,隔着窗子,不客气地朝他大声喊道:“你怎么回事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品茶?!”
小季不理会我,悠然地轻抿一口茶,姿态优雅至极。
“好好好,这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我就问一句,你主子呢?”
他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似是在欣赏我横眉怒目的囧样。
许久,直到我忍不住想爆粗口时,他缓缓地轻勾唇角:“主子已经找到了新的落脚点,特命我来接应你过去会合。”
看来他们几人的行动很顺利,只有我这一环节出了纰漏……
我挫败地垂下头,深呼一口气,沉声说:“他们没事就好——但是,小宝……小宝被我弄丢了……他知道吗?”
“小宝没事,我已经将他送去主子身边了。”
“什么?!”
我义愤填膺地撩起门帘跑进茶馆里,怒目而视,大声质问他:“小宝是我在照看,你一声不吭地就把他接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留个口信有那么难吗?!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
对方一声不吭地任我大吼大叫,我想当然地以为他是默认了。
“怎么?无话可说了?”
小季面无表情地睥睨着我:“听起来,你似乎对我很是不满……”
我破罐子破摔,蛮横地瞪着他说:“对!我很讨厌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蛮不讲理地对我喊打喊杀,那时我就看你不顺眼了!哼,不出所料,你果真是个小肚鸡肠的!依我看,知秋原本给你的命令是护送我和小宝一起去新地点会合吧?可你居然罔顾他的命令,偷偷摸摸地带走了小宝,故意戏弄我,坐在这里像看戏一样眼睁睁地看着我焦急寻找!这不是公报私仇是什么?!你敢说你坦坦荡荡吗?”
小季没有答话,放下茶杯站起身,冷冷地斜睨我,那阴森森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我强装镇定地回视他,和他大眼瞪小眼。
小季倏然启唇:“既然如此,你也不屑于被我保护了?很好,正合我意!”
不知怎的,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脸上假装强势,心中却底气不足:“你……你什么意思?”
“主子让在下护送慕公子前去与他会合。可现在看来,公子声如洪钟、眼若铜铃、神采奕奕,根本不需要在下引路,更无需保护。既然如此,在下就先回去复命了,慕公子,恕不奉陪了!”
他一口一个“公子”、“在下”,听起来似乎很是恭敬谦卑,但那神态和语气里含着浓浓的嘲讽。
他威胁性的话语不像是在开玩笑,我秒怂——要是真的把他气走了,别说我能否一个人完好无损地前去与吴知秋会合,首要的问题是,我这个路痴恐怕连他们的落脚处都找不到。
好汉不吃眼前亏!本公子羽翼未丰,暂时无力与他一争高低。只能先服软了。
理清了利害关系,我讨好地向他笑,极尽溜须拍马之能:“怎么会呢?小季武功盖世,知秋派你来肯定是因为你德艺双馨,无人能出其右!刚刚是我一时糊涂、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对你这个人其实没有任何偏见的……”
见对方一脸嫌弃地别过头、不为所动的傲娇模样,我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在此时得罪他。
我绕到他身前,微微弯下腰,有模有样地作了个揖:“慕轩在此向小季诚心致歉,我不该先入为主地将小季视为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小人……”
余光瞥见他脸色微变,我见好就收,站起身“诚恳”地说:“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就一笑泯恩仇、快点上路吧!也免得让知秋等急了。你也不愿意,因为办事不利被他一通数落吧?”
小季冷嗤一声,向我投来的眼神里充满鄙夷。
真是个死傲娇……我无可奈何地撇撇嘴。没办法,被高手“剥削压迫”的我无力抗衡,只能先搬出吴知秋来压他一头了。
好在,小季对吴知秋的忠心最终还是战胜了他对我的不喜。
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他终于松口,极不情愿地答应继续待在茶馆,等我回客栈取来行李再一起去找知秋。但我们约定的时间不超过一刻钟。
我心中大呼没人性,却也只能乖乖照做。若是超时了,我丝毫不怀疑他会说到做到——“丢下”我一个人走掉。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回客栈,大堂里几个伙计正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嗨!小兄弟!”我拍了拍领头人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