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还有正事儿呢!”
沈知秋如梦初醒,夸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咋咋呼呼地又开始讲:“虽然没能如愿见到姜姐姐,但她也并没有完全将我们拒之门外,而是让陪嫁婢女代为转告……”
“转告什么?”我好奇极了。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位姜明珠姑娘贤良淑德,是真正温柔善良的人。既然是她要转告给旧爱的话,八九不离十是劝解之言吧?通俗点说,就是“分手寄语”……
“那个婢女托我把这个交还给萧朗月,之后便催促我赶快离开”,沈知秋献宝似的从随身带的佩囊里拿出一个锦盒。看起来像是首饰盒……
我立刻联想到了定情信物之类的东西,于是不由自主地问道:“知秋,可以拿给我看看吗?”
“嗯。”知秋甫一将它递到我眼前,一股醇厚温和的香味萦绕在鼻端,不浓不淡,延绵如丝,如茉莉花香般温和隽永,浓郁却不刺鼻。正如它的持有者姜明珠,恬淡柔和,宜室宜家。
对于这样的香味,我并不陌生——正是檀木之香。和我刚醒来不久、与林逸初遇时,他赠与我的檀木梳的香味大同小异……
林逸……我有多久没有想起过他了?
似乎,自从跟随沈知秋来了南国,北国的一切,包括那个人,都与我渐行渐远渐无声了……
心中没来由地刺痛了一下。我倚靠在床头,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的檀木盒,又似乎透过它,看到了另一个模糊的影子——忽远忽近、令我捉摸不透……直到知秋将锦盒打开。
我恍然未觉,正注视着烛光照不到的一片昏暗角落,只觉得眼前流光一闪,低头只见一个银白色的手钏正静静地躺在锦盒里。
细看之下,才发现这手钏居然是由十八颗珠圆玉润的珍珠用银丝穿起来的。要知道,在生产工具落后、生产力低下的古代,珍珠十分稀有,一般不允许被平民使用,通常都被进贡给皇室。更不用说集齐这样白里透粉、流光溢彩的十八颗……此物绝非常人可得,其价值毋庸置疑。
沈知秋惊呼出声:“真漂亮啊!”
惜月不咸不淡地应声:“想必这就是萧朗月送给姜明珠的定情信物吧……”
我接过知秋手中的锦盒,仔细观赏,情不自禁地悠悠叹道:“嗯,赠明珠于‘明珠’,手钏亦有‘圈住心爱之人’的寓意,此物最是相思。好精巧浪漫的心思……”
不得不承认,萧朗月对姜明珠的用心、两人曾经的甜蜜过往,令人不羡慕也难。
我此言一出,三人皆是沉默,各怀心思。
不经意间,我瞥向盛放手钏的锦盒底部,“咦?这是什么?”
原来是因为刚才从知秋手中接过锦盒引起了微微颠簸,压在下面的张纸的一角正好露了出来。
知秋闻声,也俯身凑了过来:“怎么了?诶?这是……”
我与她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心领神会。
我拈起这张纸的一角,将其轻轻抽出。
缓缓展开被叠得四四方方的纸片,我迅速将纸上的内容浏览了一遍。知秋就在我身旁,自然也看到了,她的神色变得复杂,不发一言。
我心中五味杂陈,在惜月困惑的目光注视下,轻声念出纸上的字:“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未嫁时……未嫁时……”我喃喃重复着,似乎透过这张薄薄的纸看到了明珠提笔时微微颤抖的手。
纸上有几处褶皱,那褶痕呈圆形,泛着微不可查的白,我心酸不已,这样的痕迹非亲身经历者不能明白——那是写信人已经风干的泪痕……
这对命运多舛的有情人,又怎会是相逢未嫁时?她们明明是再合适不过的佳偶天成、天作之合!
不知为何,我明明没有泪意,语声却不由自主地轻颤着。
直到听到知秋微微哽咽的声音,我凝聚已久的两行清泪才猝不及防地落下。
我木然地伸手摸了摸脸颊,一片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