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我正在午休,林逸来了我的院中。
因为习惯了安静,突然多了个人,从他踏进来的那一刻我就醒了。
他的脚步声与旁人不同,是刻意放轻放慢了的。
我不出声,躺在榻上没有动。
他没有进门,但也没有离去。
过了许久,久到我的警惕淡去,困意慢慢袭来时,我听到了小猫的叫声。
东宫里何时养了猫?
“喵呜~”我的房门被那只猫挠开了。
“不速之客”进了门,我只好扭头看去,只见它通体雪白,左眼和尾尖却是黑色的,眼睛是碧玉一样的绿。
它的后背上,用绢纱绑着一封信。信纸上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我嘲弄地勾唇,将那信团成球扔了出去。
那猫立即反应过来,纵身接住了纸球,用嘴叼着,再次送到了我面前。
我兴致盎然,摸了摸它的脑袋,手感上佳。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要替那个人渣送信?他用什么收买了你?我出双倍好不好?”
猫咪蹭了蹭我的手心,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
“唉,我不是给他面子,我是给你面子。”我将它抱了起来,“陪我睡觉吧。”
院外,林逸独自站了许久,晌午的太阳透过枝叶,晒红了他的脸。
侍女送来晚膳时,小猫正趴在我的腿上,眯着眼睛任由我挠它的脖子。
两名侍女将晚膳放下以后,我随口道:“以后尽量送鱼过来吧,谢谢。”
“是。”二人应声而退。
东宫有专门的厨师,每日做许多菜肴,侍女们总是换着花样给我送菜。而我向来不挑食,给啥吃啥,好养活得很,正因如此,也没人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我醒来以后这小家伙还躺在我手边,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既然它不曾离去,我便好好招待它。
“你叫什么啊?”
“喵呜,喵呜~”
“那就叫你啊呜吧?”
“喵呜~”
“不对,是啊呜~”
自上次委托白桢送信后,我一等就是整整三日。
第一天我精神百倍,第二天我强打精神,到了第三天,我垂头丧气。每天除了吃和睡,唯一的乐趣就是逗啊呜玩。
林逸这礼物确实送到了我的心坎上。但猫是猫,他是他,猫咪可爱不代表他值得被原谅。
我托腮苦想:白桢不可能没有将信送到林涵手里,以他的本事,就算出了别的事,他也会想办法通知我,不会令我苦等。所以,没有任何回信,只能是林涵的问题了。
爹爹,你以为装傻充愣就能保平安吗?
可是,林涵不想醒过来,他宁愿醉生梦死,也不愿理一理我这个女儿。我又能怎么办呢?
祝星来叫我时,我正抱着啊呜发呆。
“姑娘,东宫来了贵客,殿下叫你过去。”
“什么贵客?是我认识的人么?”
祝星低下头:“您去了就知道了。”
茶香袅袅,一个修长身影正坐在客座,背对着我。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太子,你与小女是表兄妹,你娶她,不论于情于理,都会受天下人诟病。”
是涵王!我激动得直掐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这不是在做梦。
“爹爹!”我自然无比地喊了出来,连自己都对这种熟稔和信赖觉得惊讶。
那个青色背影僵了僵,慢慢回过头来。
“轩儿?”涵王瘦了许多,两鬓斑白,眼眶凹陷,虽然轮廓硬朗,依然是个帅大叔,但颓废之气挡也挡不住。
他站了起来,表情变化多端,先是惊喜,又有慈爱,还有别的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爹爹,你是来接我回家的么?”我主动跑向他,挽住了他的手臂。
林涵再次呆住了,低头看了眼我的手,倒显得有些无措。
我心里偷笑:从前的林慕轩因为不受宠而战战兢兢,大概从没有对生父这样热情过,即便心里想亲近他,也会被他的冷脸吓得退避三舍吧。
“爹爹?”我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声音里染上了委屈,“一别两年,爹爹安好?女儿很想念您,心中期待着与爹爹重聚的一天,再苦再累也都不怕了。”
情绪有了发泄的出口,便一泻千里,这会儿我是真的委屈上了,鼻子酸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