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涵摇了摇头,接到手中翻看:“是你娘写的?”
“嗯。”尽管我自己并不在意,但林慕轩已死,别的我没有能力做到,至少在身世上我想替她正名。这样温柔坚强又有才华的女孩子,不该承受那么多非议,甚至死后还被人拿捏着身世说事。
林涵翻看着,眼中渐渐有了泪光。
这一本手札里,出现最多的就是林涵的名字。白萱对他所有的爱和付出,所有隐秘的心事都写在了里面。
我从不赞成爱一个人就要默默付出、独自承受痛苦,付出了那么多,不正是希望得到对方爱的回馈吗?渴望被爱的心情并不可耻,每一个人都有被爱的权利。
“萱儿她,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真是糊涂!”林涵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爹爹,女儿到了朔京以后,听到许多人妄议皇室,说我不是您的亲骨肉。”我扶住他,直视着他的眼睛:“您也是这么认为的么?”
“……爹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啊!”林涵终于情绪崩溃,眼泪落了下来。
许是林慕轩对父爱的渴求太强烈,我的心口也隐隐作痛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心爱的人早早就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血脉存疑的女儿。对这个女儿,他疼也不是,不疼也不是。不愿面对爱人因生育的损耗早逝,亦无法对女儿的身世毫无芥蒂,只好放任不管,一日日醉生梦死。若问他为何对那一晚的事假装大度,恐怕也只是因为爱屋及乌、不忍怀疑罢了。
我不忍再责备他,如果是林慕轩看到她的爹爹这样,只会心疼落泪吧。
我轻轻抱住了眼前这个泪流满面、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他的后背:“爹爹,女儿不怪你,娘也不会怪你的,她舍不得。”
“轩儿,爹爹错了,错了……若能早一些解开心结,也不会让你受那么多苦,你娘也不会走得那么早……我糊涂啊!”林涵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我不再打扰,静静听着他发泄内心的悔意。林慕轩小时候受了多少冷眼和暗害,我所能想象到的,怕是不足万分之一。
片刻后,林涵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发顶,温柔极了:“这些年,苦了你了。”
我摇头,微笑道:“不苦。能在爹爹身边,女儿已经心满意足了。”
林涵的笑容更慈爱了,温柔之余还有些愧疚:“过去,我没有尽到为父应尽的责任;现在,他们欺负到了你头上,爹爹不会再逃避,不只是为了你。我母妃、也就是你祖母,她的愿望是让我平安喜乐、明哲保身,可是没有喜乐,只图安稳的日子,我已经过了十几年。我不想,也不能再躲下去了。”他望向窗外,负手而立。
“爹爹,他们真的能搜到那张图吗?”
“能。但是,我已提前命人在那里备好‘宝藏’,请君入瓮。”
当日,羽林卫将涵王府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齐了五张藏宝图碎片。而最后一片,被缝在林涵贴身的内兜里。
林涵主动交出了最后一张碎片。
皇上念他态度良好,允许他回府,只是依然限制他出城。
羽林中郎将带着一千人浩浩荡荡地照着藏宝图上的路线出发了。
这天夜里,我与白桢见了一次。
“如果出了变故,你能帮我保住涵王吗?”
“什么变故?”白桢神情肃穆,“皇室的争斗,劝你最好不要插手。”
我心急如焚,羽林卫已经出发,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悉数折损在那片“宝藏”里。以林渊的脾气一定不会放过涵王,而他也有了名正言顺除去林涵的借口:欺君罔上、残害忠良。
“只保他一个人。你的武功那么好,白草堂之中能人众多,总有会易容之术的。像当初救我一样救下他,可以么?只要能救下他,我会送上黄金万两。”
我不是在信口开河,沈时偃与我签订的“婚前财产协议”还在,那些财产加起来,和白草堂买一条命应该足够了。
白桢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江湖里易容术数一数二之人,就在你眼前。”
白桢似乎答应了我的请求,我欣喜若狂,当下就要拿来纸笔与他立字据,打欠条。
“不必,事成之后自然会与你要应得的报酬。我会提前寻找与涵王身形相似之人进行易容,但能否瞒得过当朝皇帝,要看天意了。一旦败露,我会以白草堂为先,你可能理解?”
“我明白的,拜托你了!”
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日子便过得飞快。
【一个月以后】
夏至刚过,我孕吐得越来越频繁,整日吃不下饭、睡不踏实,林逸经常派人送一些消暑解腻的吃食给我,倒是没有再越雷池一步。
算算时间,羽林卫也该班师回朝了。
我心中隐隐不安,每日走来走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错过第一手消息。
突然,林逸大步往我这边走来,祝星急跟在他身后。
我故作镇定,站在原地等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