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扬,缓过留香。
月下,风中,质子府前,有公子如玉,美眸如冰,白发如雪,素衣如画,手执玉扇,遗世而立。
不过,同是质子府,眼前的质子府与昆阳城中那处质子府相比,怎是一个大相径庭就能形容的!
这处质子府虽然跟信元川的川王府没法比,但好歹也是有模有样的,而信苍曲的质子府,说得难听些,那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昆吾迥诺静默的看着质子府那紧闭的大门……一母同胞,自幼便相依为命的至亲兄弟,五年未见了……此时此刻,任是这位邪君殿下,心头也不由微起波动……
风不停的在耳边呢喃,似是夜半时分,那个小男孩的呓语……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恍然间,仿佛跨越了漫长的时空,又回到了从前……
“哥,你教我武功好不好?”
“为什么要学武?”
“因为等我成为绝世高手以后,就不用哥哥来保护我了呀!”
……
“哥,这些武功我都已经练过几千遍了,你教我些新鲜的呗。”
“你已经习得了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绝技,还想学什么?”
“我……纵然我习遍天下武功,也始终比不过哥哥那一招‘寒冰断魄’!”
“……”
“哥!你就教我寒冰断魄吧!”
“你已经是个高手了,即便在江湖上,也少有敌手,不需要再练寒冰断魄!”
“可是……”
“没有可是,此事不准再提!”
“哦……”
“小鬼,你若是实在觉得手痒,我不妨废了你的武功,让你从头来过。”
“啊?不不不!呵呵……好哥哥,我不学了!再也不学了!”
……
伫立了良久,也在记忆里回荡了良久,昆吾迥诺淡淡一笑,终于,白影一动,闪身跃进了质子府。
这处质子府虽然气派有余,但里面的摆设却是杂乱得很,仿佛是遭了贼一般。
此刻,那个紫衫男子正斜坐在院内的凉亭中,一手拥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刚喝下美人递到唇边的美酒,另一边的美人也已将剥好的葡萄喂到他唇边,紫衫男子又将葡萄吞下,然后闭上眼,极尽享受的听着,对面琴案前的美人弹奏的乐曲,时不时还跟着哼两声。
昆吾迥诺静静的立于不远处高高的树梢上,看着自己惦念了五年的弟弟,唇畔是微微上扬的,那样的笑是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褪去了邪魅、玩味、讽讪……只是最真实的笑,最温柔的笑,发自内心的笑……那笑中还隐隐带着一丝喜悦、一丝酸楚……一丝心痛!
虽然隔得有些远,他却能将亭中那个紫衫男子看得十分清晰,便仿佛这人已在梦中出现过千百遍,只缘悭一面而已。
那一袭紫衫穿在那人身上,半露出他那如同瓷器一般健美的胸膛,虽然是个放荡不羁的风流鬼,却无论怎么看,都会令人生出一种甘愿舍弃一切,同他一起风流快活的念头。
那一双璀璨如星的美眸闪动着不被尘世所染的澄净,同时亦隐藏着不可估量的锋芒,那薄薄的嘴唇虽然一直没闲下来,却透着无尽的诱惑,还有那张脸,那张与昆吾迥诺有四分像的脸,似是巧匠用刀子精心雕刻出来的一般,同样的绝美无双。
仅一眼,昆吾迥诺已将这人的模样深深的刻入了骨子里!
左边的美人又将一颗葡萄剥好,送入昆吾狸渊的口中,昆吾狸渊含笑掐了掐她的脸蛋,美人则是娇羞的垂下头去,继续剥着葡萄。
就在转眸之际,暗夜之中,流光之下,那一袭飞舞的白衣、轻扬的白发,不知缭乱了谁的眼……
昆吾狸渊怔怔的看着树梢上一直注视着他的白衣公子,与他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含在口中的葡萄也忘记了吞下,似是登时陷入了空白之中,整个世界……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那个白衣之人……
“殿下,您怎么了?”美人将酒水端到昆吾狸渊面前,却见他瞅着某处发愣,便妩媚的问了一句。
昆吾狸渊对她的话充耳未闻,半晌,才将那颗葡萄囫囵的吞入肚中,然后手臂一松,又挥了挥手,将几名女子遣散,目光却一直未离那人。
这几名女子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服侍得不好,惹得这位绝色殿下不高兴了,只能灰溜溜的退下去,盼着明日还能继续服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