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眠中的信苍曲轻轻嗯了一声,手中的玉扇稍稍放松,似是有些不舒服,又在他怀中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睡,依然没有转醒的趋势。
直到过了那片浅滩,来到一侧的林间,昆吾迥诺又像上次那样将她放在了树下。
这火妖若一直这般安静,其实还蛮……就在心底刚刚响起一个夸赞她的声音时,忽然见她头一歪,险些栽倒,那一刹,心头竟也跟着一跳,那手不由自主的便托住了她的面颊,然后又将她正了正。
那双冰眸好似一泓冰莹的净水,不觉间却已漫起一层薄雾,轻轻一眨,仍无法眨去那迷蒙的雾气,反倒搅起了一波涟漪,让昆吾迥诺更有些茫然无措。
信苍曲眼睫微微颤动,又猛地一皱眉,缓缓睁开双目,有些迷濛的看了看面前之人,眨去睡意,淡声开口:“这里是何处?”
其实她一直不曾真的睡下,这一路也不过是合眼而憩,自兰后逝世以来,她似乎已经忘记了沉沦梦魇的滋味,哪怕是睡着,只要身边稍有半点风吹草动,她亦可立即醒来,又何况此刻是与自己的死敌共处。
“不知。”昆吾迥诺的回答很干脆。
“嗯?”信苍曲眉一挑,对他,她一向没什么好性子,“是你将本上带到此处的,此刻你竟告诉本上不知?”
昆吾迥诺闻言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如今你我是在天信国与进云国交界的云海之滨,你身为天信麟王,尚且不知此处是何处,本王又怎么可能会知晓?”
这一问不禁让信苍曲一顿,确实如此,看样子此处该是在天信境内,可是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何处,他又怎么可能知晓?
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信苍曲忽然妖魅的一笑,玩味的看着他,“迥王殿下是特意为本上而来的?”
“苍上觉得是,那便是!”昆吾迥诺摇起玉扇,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笑吟吟的看着她。
“本上实在想不通,”信苍曲闻言又微微蹙眉,故作不解之态道,“迥王殿下不是一直都巴不得本上能死无葬身之地的么?又为何要助本上出海呢?”
“本王的确不怎么待见你,不过……你现在还不能死!”昆吾迥诺轻笑一声,冰眸闪动,丝毫不掩那其中的算计。
“哦?”信苍曲略显讶异,冷冷的一笑,“本上倒是很想听听,迥王殿下助本上出海,究竟有何目的?”
“麟王殿下若是就这样死了,或消失了,天信国必定尽入川王囊中,而川王与冲王师兄弟同气连枝,如此便等同于天信国与纪灵国合二为一,到时昆吾一国如何与两国抗衡?”昆吾迥诺又将这一番厉害关系拿了出来。
虽说此言在理,且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但信苍曲岂是那种轻易便能被搪塞过去的人?
“那迥王殿下为何不直接去一趟凤羽国,娶了那位辛洲第一美人——凤凰公主?若天信国与纪灵国结盟,那么,凤羽一国自然也无法与那两国抗衡,且五国之中,凤羽最弱,到时必是第一个被吞的,而以你之才能容貌,将那凤凰公主骗到手应该不是难事,那时凤羽国主定也乐不得与你这位妹夫结盟呢,所以你们两个结亲,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苍上所言极是,不过……”昆吾迥诺点头赞成,随即声音一缓,别有深意的看着她,片刻才又道,“天下之争,或许有多条路径可走,可这世间,却唯你一人能接下本王的寒冰断魄!也只有你的彼岸之火……能融本王的璩瑦之冰!”
这一语,是真!
“这个倒还说得过去。”信苍曲笑意盈盈的看他。
四目相对,凛冽的璩瑦之冰与浓烈的彼岸之火又一次相汇。
这一刻,两人心底竟皆是一跳,又急急别开目光,却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赶巧的同时望向了空中明月。
在发觉彼此动作反应皆一致时,两人不禁又同时垂眸轻笑一声。
“呵!”
“哈!”
猛然抬首,再次看向与自己同步的另一人,前一刻的笑意已全然不见,此刻又是相看两厌,不由同时一声冷哼。
这一次,两人别开目光后,却没有再动作,免得又与另一人同时进行,只是,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容这么一个与自己如此‘心意相通’的人活在世上,让这人随时威胁着自己?
这一瞬,两人心底皆杀意又起!
信苍曲瞄一眼昆吾迥诺那双冰白的玉手,心知那掌中定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断她魂魄的寒冰断魄,若此刻自己功力尚在,自然不足为惧,只是现下,他要杀她,便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所以绝不能同他硬碰硬!
就在信苍曲心中思量着要如何对付昆吾迥诺时,却听他忽然邪笑一声,道:“火妖,以你此刻的功力,连东渡都打不过,还要同本王过招么?”
信苍曲闻言笑得妖异而猖獗,悠哉的摇起玉扇,“在医和毒上,本上自认不输幽老怪,却始终未得机会施展一番,邪鬼,你莫不是忘记了?或是,难道你想见识见识,助本上一举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