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昆吾迥诺挥了挥手。
“是。”石东渡颔首退下。
石东渡的身影已渐渐消失,周围又变得十分安静,昆吾迥诺仰首望了望空中的明月,一双冰眸缥缈而空茫,虽幽光闪烁,却无温无情、无心无魂,仿佛曾望穿千年,蕴藏了无尽的孤冷与漠然,如今便是千年重渡,依旧可以淡如止水。
片刻后,冰眸却猛然一眨。
该死!又是那抹火红身影……已经好几个时辰了,那抹红影却一直不曾真正的从他眼中淡去……真是阴魂不散!
“火妖,你我……来日方长。”
一声冷笑,一句轻语,在暗夜里慢慢消散。
与此同时,揽风园里。
自从回到昆吾迥诺命人安排的这处园子之后,信苍曲便不曾踏出半步。
此时夜黑如墨,唯有点点月华透窗而过,洒落在斜倚于软榻之上的俊美公子身上,更为那独一无二的绯颜之人披上了一层绝逸的清光。
长夜如此,她却安于黑暗,始终不曾掌灯,似是担心一掌灯,那抹可怕的白影便会乘虚而入钻入眼中一般。
信苍曲单手支腮,目中无神,凝视着暗如墨稠的夜空,另一只手拎着那柄绯色玉扇,轻轻一抬,玉扇绽开,又一落,玉扇合拢,再抬、绽、落、合……如此重复着,已经不知道重复多少次了。
她此刻早已换回了男装,红色玉冠束发,红衣如旧,又变回了那个妖美惑世,倾绝人寰的妖帝苍上。
忽然间,那双绯瞳中眼波一动。
下一刻,一阵疾风扫过,那玉扇绽绽合合,仍不曾停下,而那个绯颜公子便如同一只贪玩的妖,偏对这红玉扇爱不释手,对身边的一切,皆视若无睹,闻所未闻。
紧接着,一袭白裳现身在房中,白烁朝着软榻上的人拱手一揖,“苍上。”
“起来吧。”信苍曲淡淡开口。
白烁站在他面前,半垂眼帘,看着自家主人,一双美眸中却闪着盈盈水光,极轻的略带痛意的唤出一声,“苍上……”
自得知主子这一路上所历经的种种起,白烁便一直悬着一颗心。
虽始知苍上本事滔天,且这些谋算或许可将旁人送入鬼门关,但于苍上也皆不过尔尔,只是,女人到底是心太软,想得也多,说一点都不担心那必是假的。
信苍曲挑起绯红的英眉看着白烁,脸上挂起一抹浅浅的微笑,道:“怎么这副表情?本上还没死呢。”
“苍上的伤……”白烁目光在面前之人身上来回一溜,见主子安然如初,脸上才多了几分喜色,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已无大碍了。”信苍曲风轻云淡的回了一句,将玉扇拿在手中,坐起身来。
白烁听了此话,才算放心。
“后日便是昆吾迥王的生辰了,苍上是否赴宴?”白烁问道。
“昆吾国主相邀,本上当然要赴宴。”信苍曲淡淡笑笑,摇开玉扇,看着窗外,顿了片刻,又道:“也是时候该见一见那位昆吾国主了。”
“那……”白烁开口,似是还想问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信苍曲目光渺茫无绪,凝着高悬中天的明月,唇畔携笑,“先不要动,待那邪鬼的生辰宴过后再说吧。”
“是。”白烁应声。
“新酿的兰若酒都准备好了么?”信苍曲又问向白烁。
“皆已遵照苍上的吩咐准备好了。”白烁回道。
“嗯。”信苍曲慵懒的应一声,随手轻拂扇面,绯瞳里含着点点火光,极轻淡的道:“传信给魅,论酒大会在即,这次本上会亲自去华云山走一遭。”
“是。”白烁微微点头,之后又禀道:“苍上,今日影子传信来了,那边一切顺利。”
“很好!”信苍曲欣然笑笑,绯瞳微眨,一抹火亮的异光轻闪而过,“告诉影子,可以撤了。”
“撤?”白烁疑惑的看着信苍曲,低声问出。
“高手过招,点到为止。”信苍曲含笑挑一眼白烁。
“是。”白烁似懂非懂的应道。
“回去吧。”信苍曲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玉扇。
“属下告退。”
白烁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房中又变得静悄悄的,信苍曲看着自己执扇的手,手腕上那个圆满的齿痕清晰入眼,那一刻,脸上的笑瞬间冷去,微濛的眸子里火光燎燎,然而火光再盛,却就是无法融化、熔掉那抹冰影……
过了许久,又妖魅的一笑,轻喃自语道:“邪鬼,咱们且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