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初升的红日,那道灰色光影如同蛟龙一般忽起忽落,时腾时跃,周身上下无不透着决然的霸气与凌傲,手执龙锁宝剑,剑光如飞雪,缭乱纷舞,或气贯长虹,或婉动如水,变化莫测,更衬其卓然天姿,英俊非凡。
犀利的剑气笼在那灰衣公子身侧,带起一股劲风,卷着衣袂翻飞如浪,仿若仙者写意,又更似神将兴起,但无论如何,那无疑是这方圆之地内最耀眼的风景。
“阿弥陀佛。”忽然间,一个沉稳的声音轻轻飘至耳畔。
纪冲风闻声目光微侧,看一眼缓步走来的万丈僧,身形一转,宝剑一翻,便直奔万丈僧的面门刺了过去。
万丈僧依然是那身打扮,一手立掌于胸前,一手托着紫金木鱼。顺着长廊悠悠的走近,面前强劲的剑锋已将近身前,他却依然神情自若,且也没有出手还招,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还在照常向前走着,似是已完全将生死交给了纪冲风。
剑势如虹,猛击而来。
就在即要刺中那锃亮的脑壳之际,纪冲风见其仍没有还击或躲闪的趋势,这才缓缓收住剑势,宝剑却还是指向了万丈僧的面门,待仅剩下一指距离时才停下。
万丈僧静默的看着眼前的剑尖,淡淡的眨了眨眼,又念出一声,“阿弥陀佛。”
纪冲风收剑而立,唇边慢慢浮起一抹笑意,微微垂眸,道:“大师兄还是不肯与我试几招?”
万丈僧一直沉默着,目光中只有无尽的空然,望了望东边升起的红轮,过了许久,他忽然开口道:“非贫僧不肯,风师弟你既是师傅选定的少主,便是未来的天下之主,是我等的主上,天师派弟子,身为人臣,永不会对主上动手的。”
纪冲风缓缓抬眼,向万丈僧望去,只见他脸上一片淡然与平和,想来是四大皆空已如云外之人。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立于长廊上,沐浴着温和的晨光。
半晌之后,万丈僧猜想,许是自己的话有些不近情意,又换了寻常的称呼,慢慢的道:“我见你剑势中带有杀气,莫非这一次,真的要大开杀戒了?”
“大师兄如此问,难道在怜悯他们?”纪冲风冷淡的勾了勾唇,目光移向别处。
“我怜悯他们如何,不怜悯又如何?”万丈僧反问道,“身为天师弟子,既然要辅佐少主握住这个天下,死人是避免不了的。”
“只是因为避免不了吗?”纪冲风若有所思的顿了片刻,喃喃的溢出一语。
“那旷世第一杀阵极其凶险,谁也不知后况如何,不知我们的人会否遭其反噬。”万丈僧稍稍沉吟,又道,“我只劝你切莫因小失大,毁了本属于你的天下,至于用或不用,全凭你自己拿捏。”
他知道,为了得到整个天下,有些牺牲是必要的,所以他不用什么少造杀孽来劝纪冲风,而是用纪冲风最想得到的天下为劝,只是,他终究还是低估了纪冲风的自信,也高估了他对这个小师弟的了解。
“哈哈哈哈……”纪冲风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看一眼万丈僧,道:“大师兄多虑了,试问这天下间,哪一场赌注没有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