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苍曲则不然,落座后也不言语,目光时而凝视着帷幔上闪闪而动的流苏,时而望一眼天信国主,时而又看看矮几,状似漫不经意,却又带着那么一丝无处安置的迷惘。
几次目光相对之后,她淡淡一笑,终于开口道:“父皇又是为何这样看着儿臣?”
天信国主目光未敛,同样回了她两个字:“想看。”
那醇厚的声音里尽透着一代帝王独有的气势,还有一个父亲的专横霸道。
以前他还从不曾这样静静的、无所顾忌的、不必藏着掖着的好好看过她,而如今………他的女儿,他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信苍曲微微一诧,似是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只是一刹,她不由轻笑出声,“呵………看父皇的气色,想来恢复的还不错。”
“那么多苦药,当然不会白喝。”天信国主淡声叹息道。
“儿臣为父皇诊诊脉。”信苍曲说着起身便要上手。
“不必了。”天信国主顿时一摆手,制止了她,“一个时辰前,域幽先生过来已给朕诊过脉,说再调养两日,便可上朝了。”
信苍曲只好收手而立,绯瞳里盈着笑意,道:“这回幽老怪倒是还算上心。”
“受你所托,他哪里敢怠慢。”天信国主接道。
“儿臣谅他也不敢。”信苍曲很赞同。
“不过话说回来,解药的事,让你费心了。”天信国主看着她道。
信苍曲闻言眸色微黯,沉默了片刻,忽然垂眸一笑,坐回锦凳上,“父皇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你入川王府取药的事,朕听说了。”天信国主敛眸望着床顶,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说着。
信苍曲神情自若,缓缓道:“他恨的人是儿臣,一直处心积虑要除掉的人也是儿臣,包括给父皇下毒,为的还是对付儿臣,或许他真的从来没想过伤害您,细究起来,倒是儿臣带累了父皇。”
“你心里当真这样想?”天信国主问向她。
信苍曲唇畔挂着一抹没有感情的笑,转头望着窗外那轮高高挂在夜空中的明月,淡然道:“这几日儿臣人事不省,自是什么都做不了,可父皇………若父皇真想捉拿他,算一算日子,都该到头七了吧。”
天信国主静静的靠在榻上,脸上不见任何反应,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虎毒尚且不食子,儿臣懂的。”信苍曲长出一口气,之后似叹非叹的道,“这些事,便交给儿臣吧,毕竟这也一直都是儿臣和他之间的事。”
天信国主顿了顿,看着她道:“你………打算如何?”
“父皇其实没有必要问。”信苍曲又沉默了一会,而后忽然轻轻一笑,平静的吐出一句。
天信国主目光微敛,他确实没必要问,以前她尚不曾拒绝过他,如今她当然更不会拒绝他,可他却还是问出了口。
半晌后,天信国主忽道:“朕已降旨,与昆吾国交换质子之约彻底解除,昆吾狸渊随时都可以回昆吾,云无幻也递了文书,和亲之事作罢,至于纪冲风………他干预我天信内乱,意图加害于朕,早已坏了两国邦交,和亲之事自然免谈,朕且等着纪灵国给我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