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然记得，万贵妃死的那一夜，大雪纷飞，冰冷的雪落在了她的衣襟上，又飞快的融化，与血融合在了一起。

她生的本来就好看，眼泪滴落，如同一颗颗珍珠一般，让人心疼无比。

他去了，看了她的尸体，还带着余温，陪嫁的丫鬟苦苦哀求，说万贵妃最后的心愿是让皇帝善待他们唯一的孩子。

他依然记得那一天的大雪，那一天的，鲜红的血液。

感情到底过于单薄。

她黄土掩葬尸骨，他后宫佳丽三千。

傅珺璟越走，步伐越是踉跄，他像极了他的母亲，骨子里面就带着难以掩盖的优雅与芳华。

皇帝无声叹了一口气：“派人去把凌王送出去。”

“是。”

宫道很长，像是没有尽头一样，白柠闲扶着傅珺璟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火辣辣的太阳挂在了二人的头上，却照耀的二人心中一片冰冷。

白柠闲半眯起了眼睛，看了一眼太阳，又低下头继续走。

这个小动作没有瞒过傅珺璟，他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要不然你先走。”

“为何要走出去？”白柠闲问。

傅珺璟垂下了头，盯着宫道：“想在走一次母亲从前走过的路。”

白柠闲：？

傅珺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他莫名其妙的说这个话做什么？

“我出生那一夜，我外公为了保住我，挥刀自刎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是煞星的，万一我霍乱天下，万家岂不是最好的帮手，他们要留下我，自然留不得我外公了。”

听到这里，白柠闲心中一片冰冷。

她只是一个臣子的女儿，所以苏家降职便能保住自己。

可傅珺璟不一样，他是皇子，皇帝忌惮他，怕他真的霍乱天下，所以，剔除了他的靠山，留下他孤苦无依。

“我母亲刚刚生出完，身子虚弱无比，去看了外公的尸体，哭着要回家去。”傅珺璟扫了一眼宫道：“可她连宫门都没有出，便死在这里。”

宫道太长了，她被永远锁在了这里，感叹也好，感慨也罢了，这一生都出不去了，抱着遗憾和愧疚长眠于底下，留下刚刚出生的孩子，历尽沧桑。

不得不说，怎么想，万贵妃都是不值得的。

“那你外婆呢？”白柠闲问：“你外婆怎么会葬在你的后山？”

“外婆得知外公出事情了，便入宫来了，她聪慧，知道父皇的意思，主动请求辞官，财产兵权上交朝廷，一家人回到老家去。”

“那怎么会灭门？”

“外婆要带走我，父皇不肯，外婆只好留下来照顾我。”傅珺璟说：“舅舅们个个都有才华，经商也混的风生水起的，这便引起了旁人的忌惮，我三岁那一年，万家陷入了行贿案之中满门被斩首，”

白柠闲听得心惊肉跳的。

这么多年，傅珺璟是怎么样熬过来的。

他一直都觉得是他的原因让万家灭门了。

“没多久，外婆便抑郁而终。”傅珺璟眼中光芒闪烁了一下，带着几分凶狠的感觉。

那眼神之中带着恨意，无可奈何与决绝。

白柠闲只是大概的听过万家的事情，苏震却不让细细的提起，始终害怕碰到了某种禁忌。

她缓缓握紧了傅珺璟的手，像是安慰一样，狠狠捏了一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