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紫阳一袭白色宗门道服，衬得他身材挺拔，爽朗清举，只是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冷肃气场，给人不好亲近的感觉，和曾经潇洒不羁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边走边道：“两个多月前师门传讯于我，师弟昏迷不醒、重伤难治，彼时我身体旧伤已好，便立刻赶了回来。”

“我回宗时，他身体血痕遍布，半身修为尽失，而且无缘无故的，伤势还在加重。”

朝央心口一窒。

在妖界醒来时，她身体完好无损，没有半点疼痛，那时自己以为是昏迷太久，如今看来，分明那些痛楚全都被白岑一己承担了。

“宗门上下用尽了办法为师弟疗伤，然而他躺了半个月都没有醒来，昏迷不醒时，他嘴里喊的名字都是你，我察觉到事情蹊跷，暗中调查，后来我才从清音师侄那里得知，师弟是去伏妖塔救你，回来就成了那副模样。”

说着，紫阳斜瞥朝央一眼，眉目微寒，“所以我猜，他的伤势定与你有关，对么？”

朝央心一颤，声音干涩道：“……对。”

白岑在天界本就受了重伤，又耗费半身修为对她种下四色移灵咒术，就算曾经再厉害，恐怕也凶多吉少。

“我师弟天纵奇才，心性坚定，对大道执着无畏，对万物冷情冷心，超然物外，看破俗世……那样不染凡尘的一个人，醒来时，看我的眼神却是那般绝望无助，万念俱灰……”紫阳回过头去，声音低哑，“他说你去了别的世界，再也回不来了，我当时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世上了。”

朝央心脏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颤声道：“他，现在在哪儿？”

紫阳没有回答，脚步顿住，抬眼道：“你看，这是何处？”

只见前方百米处巍然矗立着一座雄伟高塔，顶端尖锐，四边飞檐翘角，一层一层呈三角状铺叠下来，庄严肃穆，古朴典雅。

“伏妖塔？”朝央几乎立刻凭直觉说道，随即又迟疑起来“可是……”

“可是不应该没有一点妖气，对吗？”紫阳接话道，神色晦涩不明，语气沉冷，“因为里面的妖邪，都被杀尽了，被师弟他一人一剑，杀了十天十夜，拼了半条命杀光了！”

朝央瞳孔骤缩，浑身一震。

“这都是因为你！朝央！”紫阳目光一瞬不瞬紧紧盯着她，眸光明明灭灭，几乎失态般道，“他为你屠尽伏妖塔万妖，修为几乎散尽，为你长跪三十三天，自请逐出宗门，为你自我放逐，放弃飞升大道！”

风卷起紫阳半束的长发，飘飘扬扬，刘海垂下隐约遮住他眉眼，“可你呢，为什么还能够若无其事地出现？为什么一脸毫无所知的样子？为什么要留他一个人承受这种绝望的痛苦？！”

面对紫阳道君的质问，朝央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她可以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而且当时白岑那般行为，让她误会极深……

可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因为担心自己受伤受痛，对她种下四色移灵咒术，因为自己被伏妖塔万妖吞噬九尾，所以他屠尽了万妖，因为自己被真亦宗修士万剑穿心，他自请逐出宗门，放弃大道，因为担心她回到自己的世界会牵挂他，便故作无情的模样，让她死心……

怎么会这么傻？怎么会这样笨？

默默付出，独自承受，隐忍一切，不让人知晓，只为了让她能够毫无牵挂地离开……

好讨厌的桥段，好俗套的情节，好蠢的人……

泪水模糊了双眼，朝央心脏一阵阵抽痛，喉咙发堵到呼吸都困难起来。

四色移灵咒术会转移自己的伤痛到白岑身上，那他现在能感受到自己的心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