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蕴道气呼呼地点着她的额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为他说话,你不是和他深仇大恨吗?你怎么就拎不清敌友呢?”
“我……”霓裳哑然片刻,才囫囵不清地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你也消消气吧,毕竟……就算没有他霸占你的房产也会有别人,别人的话还不如是他,最起码,他把你的宅子收拾得挺干净的。”
戚蕴道没再说话,抬眼看她,目光中带着审视:“我怎么觉得你对报仇这件事一点都不着急啊?来,说说,他如何跟你有深仇大恨的?”
“李长晋杀了我父母,让我无家可归。”霓裳低着头,双手用力绞在一起。
“是吗?”戚蕴道摸着下巴:“想不到这小子隐藏得还挺深,蛰伏在我身边之时学了不少害人的本领。”
戚蕴道也没有多问,但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思索了一阵,终究没想起具体哪个地方不对。
另一边的落雨轩。
听到暗卫来禀的话后,李长晋先是笑了笑,这一笑,让窗口伸出来的海棠花都失了颜色。
暗卫看呆了两秒钟,才继续讲道:“那舞女还自言自语说,您杀了她的父母,让她无家可归。”
李长晋微微眉头微微一跳,脑海中飞快地思索了一阵,他很确定没见过这个舞女,更没有机会在西秦国行刺施暴。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是为了迎合她,让她更恨自己吗?
他叹了一口气,对着那名暗卫略抬手示意,那暗卫立刻悄无声息地从窗口飞出去。
他盯着那株海棠微微失神,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戚蕴道。她还是身着暗红色短打,双袖收紧,墨发高束,整个人英姿飒爽,那双灵动的大眼却多了几分女孩子的娇俏。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可终究只是镜花水月,幻觉罢了。
他抚摸着眼前的书案,目光扫过笔架、砚台、笔洗……万般流连,最后落到书案上的那片墨迹上,神情逐渐飘远。
“乖囡囡,你这个字不是这样写的。”她带着宠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长臂从他脸庞一侧伸过来,抽出他手中毛笔,许是醮墨太多,也可能是姿势不便,她还没来得及露上一手,浓墨就滴落在书案上,那张上好的梨花木桌立刻就被浓墨浸透,她倒是无所谓,龙飞凤舞的宣纸上落下‘戚蕴道’三个大字。
“这才是我的名字,笔画是有些多,我初次练字的时候也学了小半个月,你已经很不错了,我都没来得及找先生教你,你都能写成这样,真棒!”她笑嘻嘻地夸赞他,下巴抵在他的头顶,讲话时一下下地磕在他的头上。
他点点头,学着她的笔迹在纸上又写了一遍,仿写得跟她一模一样。
她乐了,揉了揉他的发顶:“我写字这么丑,你还学我,过两日我会给你请一个师父,争取把你培养成一个有文化的人,我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在朝堂上总有人含沙射影地讽刺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听着她的唠叨,他一时有些沉醉其中。虽然知道她把这群男子招入府中的目的,也有过短暂的轻视,那此情此景,还是让他有些动摇。
那时候他才十四岁,被她从马房领回来,知晓他受了委屈立刻将他好生安置在落雨轩,从那之后,那些欺负过他的人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在别人看来,他不仅是个异类,还是个足以霸占戚蕴道所有心思的男子。
他慢慢回过神,目光从桌子上的墨迹移开,起身离开。
戚蕴双臂环胸,幽怨地飘在房梁上,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霓裳,气真是不打一处来。
“臭丫头,在仇人眼皮子底下你还睡得着,你的心到底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