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朝廷对齐豫做了补偿，只不过齐豫的父母再也无法复生，而齐豫也永远站不起身。

齐豫并没有在宫中滞留，而是恳求让九王府医师救治，皇帝也许可了。

在凤霓裳与沐白二人的轮番治疗，他又求生之欲强盛，这才保住了小命，但日后行走是不可能了，寒凉时节还可能膝盖疼痛难忍。

“能苟活，小人已足矣。”齐豫豁达道。

凤霓裳盯着他，他看似平和，其实凤霓裳能够感觉到他眼底没有丝毫光亮，这样的沉寂阴翳，“你可知我为何救你？”

齐豫不知凤霓裳为何有此一问，他只能答：“郡主心善。”

“心善？”凤霓裳嗤笑一声，“你错了，去救你并非因为心善，而是在你来之前，我就想要对付这些人。”

齐豫的眼瞳晦暗。

“觉得心凉了？”凤霓裳直戳他的内心，而后又继续道：“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何要救你？”

齐豫有被这样的凤霓裳吓道。

“不要对这世间任何陌生人报以奢望，这是我今日要教你的第一则。”

齐豫垂着头抱拳：“多谢郡主赐教。”

凤霓裳对他莞尔一笑：“这世间能够受得住大起大落，身残亲亡之人绝非池中之物。你今日能够挺过这一关，日后便再无任何磨难困住你，但我希望你破茧成蝶，而非恶龙脱困。”

齐豫沉默，他不想否决，他也清楚郡主的用意，但他恨！

恨这世道不公，恨苍天无眼！

朝廷丁点恩惠，就将他齐家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抵过么？

显然不能！

片刻后，齐豫冰冷的眸看着凤霓裳，道：“我不该恨么？”

“该。”凤霓裳道，“没有人应该受罪，旁人欺你辱你，你就该还击，可你若是因此而牵连无辜之人，也便没有资格再去怨恨下去。”

齐豫目光茫然，失神地望着凤霓裳的方向。

他是受害之人，这个时候任何人劝他宽心，劝他日后好好为人，他都听不进去。

他才十三岁啊！

永远都站不起来的自己，让齐豫无法面对。

凤霓裳恰恰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与他说教一番。

她不希望他只因着自己相助之情，在自己面前做个正常人，背后就是个疯子，甚至比疯子还要恐怖的人。

“璃家残害你齐家，罪魁祸首五马分尸，县令斩首，其余之人流放三千里，妻子孙世代不可出仕，这便是给你父母的交代。”

“可我的父母却无法活过来。”齐豫眼中含泪。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凤霓裳轻声道，“与其自暴自弃，不如将齐家发扬光大，告慰先祖，令你的父母含笑九泉。”

凤霓裳只能将话说道这个份上，再多她都觉得烦了，至于齐豫能否听进去，能不能放下心中愤恨，就要看他自己。

齐豫眼中的泪终是流了下来……

他的父亲虽是商贾，却为人仗义，生意往来，贵在以诚。这是他父亲经常与他提及的话，还有她的母亲，也同是一位非常善良之人，父亲与母亲一生中都光明磊落，从无占旁人半点便宜。

“齐豫，你若心中不定时，不妨想一想你父母想让你成为怎样的人。”

说完，凤霓裳迈出门槛，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