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霄城有一处花都,由花街和花河组成,灯红酒绿莺歌燕舞,庸脂俗粉的香味弥漫半空,楚格提着一壶酒趴在一条花船的阁楼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顺带灌口酒,天寒地冻她还露着小蛮腰,吸引过往船只上无数目光,她租的这艘花船在河中央停半天了,除了她还有一个丫鬟一个船工一个老妈子。
月色西沉,寒风料峭,她有点忍不住了,转身准备进去,船却抖了一下,她勾了下唇角,继续往阁楼里走,腰里突然圈上一只手臂,轻轻一用力又将她带了回去
“美人,哪里去?”
一声惊呼从她面纱下的红唇溢出,眼中带着点点惊慌,楚楚可怜看着眼前的男子
“公子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吓死我了……”
她试图推开他,男子没有松手,俊美的面庞带着笑意,可是眼底的狠厉却没逃过她的眼睛,腰里那只手磨砂了一下她的皮肤,心底一阵翻江倒海的怒火蹿起,又被她强行压制下去,勉强滑出他的怀抱
“不知公子从哪来?为何来的如此晚?”
她递了杯酒在他面前,琉璃酒杯里琼浆玉液泛着波光,被他仰头一口干了,看也未看顺手将杯子扔到河里就向楚格扑过来,被她躲了过去。
“公子不必心急,奴家有一个要求,不知公子可能满足?”
男子眼花缭乱似的,努力睁眼看了看她,点点头,刚刚一个谦谦公子一下子变成一个莽汉,拍着胸脯保证
“什么要求只管提,一定办到。”
所以楚格就掏了他的心,血淋淋一颗跳动着的心脏捧在她手心,让小丫鬟尖叫一声跑了出去,楚格从地上那具丑陋的尸体上收回视线,冷笑一声将那心脏捏了个粉碎。
“原来坏人的心也是红色的呢!”
低语从面纱下飘出,这是她第一次掏人心,有点失望,觉得那些话不对,坏人的心不是黑色的,所以老天爷不一定会收拾他们,还要她亲自动手才行。
没有再看地上死鱼一眼,她闪身离了船,那些被它吃了心的姑娘该安心投胎去了,哭哭啼啼是没有用的,她不想再看见有孤坟野鬼在她眼前哭,也不想再插手管这些闲事,她自己的仇还没报完呢。
夜澜问她为什么杀这个杀那个,其实有很多都是替别人杀的,还有很多等着她去杀,不是她喜欢这样做,是觉得坏人该死。
她也不想这样觉得,自那次死而复生,她就有了这可怕的阴阳眼。对一个孩子来说,看见的有多可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理解不了也无处可躲,更没有能力帮他们,只能独自煎熬。
一个哑巴也无法表达自己的感受,更没有人能听她的表达,等她能说时,早已经习惯了那些围在她身边的鬼魂,夜澜说她总是一个人,其实她真的想只有一个人,却总是被包围,他们说她身上闪闪发光,她想应该像萤火虫,那是她最喜欢的小动物。
腊八粥的香味飘散在整个银霄城的上空,又到了谷焰烈讨厌的一天,八谷星神总也得不到他诚心诚意的祭祀,不知道今年在这银霄城百姓面前他会不会诚心诚意祭天地祭祖先祭神灵,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从人群飘过,远远看见他伟岸的身影立在高高的祭祀台上,举着香微微倾身行礼,也像模像样的,不由得勾唇笑了笑,只有她知道他心里在骂娘,看了看周围人山人海,他们可比他诚心多了。
夜空渺茫,繁星点点,大红灯笼映照下,寒凉中却透着温馨,眼前一片人鬼混合,她凝眉注视着,突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那些她杀死的人的鬼魂游荡在她眼前,她又觉得他们可怜了。
转头离开了那吵闹的祭场,谷焰烈不让她乱跑,可是她不想听,绮骅要跟着她,她也不想带,她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因为她要做的事一个人比较方便。
银霄城除了一个大善人,还有不少小善人,他们的目标就是有一天也成长为大善人。当善人总是有好处的,不然谁愿意当,这个好处可以是物质的也可以是精神层面的,别人给的也可以是自己体会的,今天晚上有一个善人洞房花烛夜,她想去凑个热闹。
房顶上她轻飘飘落下,整个大宅灯火辉煌吹吹打打,宾客已经散去一些,可几个院子里仍然人头攒动,欢声笑语,她都有点不忍心打破人们的美好心情,可她没时间等。
一声响亮的口哨响澈夜空,人们的目光立马被吸引到她身上,最后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她来不是砸场子的,是来掘地三尺找尸骨的,她说了他们不相信,只相信那个一身红衣满身酒气的男人,相信他是个善人,所以祭祀都不去,来喝他的喜酒。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男人被踩在脚下早已经如死人一般,看着被翻的底朝天的花园,人们也在第一根骨头出土时,就知道了为什么他花园里的花开的比别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