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又有人上来通禀:“皇上,江家老太君和南柏王妃求见。”
江瑜猛地抬头,往殿外看去,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元帝沉声道:“宣!”
过了片刻,大殿外出现两道身影。
只见赵岁烟搀扶着老太君,老太君拄着鹤头拐杖,二人皆穿着诰命礼服,一袭紫黑色丹鸟袍,缓缓走进大殿。
“臣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太君,南柏王妃,起身吧!”
赵岁烟扶着老太君,二人站直了身子。
“二位前来,所为何事?”元帝问。
老太君看了一眼江珏:“臣妇是为明氏遗腹子江珏而来。”
此话一出,殿內众人都震惊了,江瑜满眼不可置信,江珏的眸色则彻底灰败下来。
元帝眉头一紧,看着老太君,他是有心保下江家的,可是老太君此举又是何意。
赵岁烟从袖中掏出一只五寸大小的匣子,高举过头顶,婆媳二人又跪了下来。
老太君朗声道:“二十年前,明颂德父子清剿完海寇归来,在越州叛乱起兵一事有疑,请皇上重审此案,给明家父子一个清白。”
瞬间,殿內众人炸开了锅。
秦相怒道:“江老太君,你在说什么,此案已经过去二十余年,将近二十五万军民葬身越州,如今重审此案,你让天下人如何看待皇上?”
杨构怒斥道:“疯了,你们江家人真是疯了,藏匿叛臣贼子在先,要求重审越州案在后,即便南柏王镇守边境,你江家也不能有恃无恐,目无君尊。”
老太君斜睨了一眼两人,从容道:“二位大人一字一句都是置江家于不忠之地,视君尊为无物,嘴一张便是我江家恃宠而骄,二位大人没有经历过战场,自然不知道战场上的腥风血雨,更不知道为国尽忠,浴血奋战之后,被小人诬陷,蒙冤二十余年的憋屈。”
老太君怒发冲冠,掷地有声。
“皇上,明将军是我儿江渐的恩师,江家曾与明氏往来密切,明将军走时,还托我们照顾好明夫人,谁知在海上平寇半年,要回来了,却葬身于越州,明鸿小将军每月都会修书寄给明夫人,相信皇上看过书信之后,就会明白越州之乱的原委。”
元帝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福公公赶忙下去,恭敬地从赵岁烟手中接过匣子。
殿中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元帝打开匣子,端王父子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紧张之色,
元帝看着匣中信件,方才已经平静下来的脸色,又沉了下去,眉头紧拧,半晌之后,竟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熟悉元帝的老臣都知道,此事不妙了,这是元帝发怒的前兆,并且不是一般的怒气,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四十多年前,刚继位不久,南方水灾,遍地饿殍,瘟疫横行的时候。
元帝大发雷霆,摘了许多官员的乌纱帽,朝廷动荡,近一年才平息。
端王也意识到事情不妙,不由得攥紧了衣角。
“混账!”元帝爆喝,脸侧爆起青筋,紧接着,将一旁的香炉都狠狠踢翻在地。
殿中众人皆是心中一惊,连忙跪了下来,齐声道:“皇上息怒。”
“息怒息怒!”元帝从御阶走下来,“要朕如何息怒?”
“明颂德发现鹰脚岛有私军,缴获武器盔甲火药一百余车,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朕?”
元帝的吼声响彻整个大殿,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那只装信的锦盒被狠狠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殿中众人皆是一抖。
老太君和赵岁烟跪在正中间,一动不动。
元帝只觉得血直往脑门儿上冲,十五万军队,剿灭海寇回来,居然被拦在越州,葬身异乡。
殿中一时间只有元帝粗重的呼吸声,楚墨临见情况不对,连忙喊道:“宣太医,宣太医!”
果然,下一刻,元帝觉得唇角一片温热,两行鼻血流了下来,元帝急促地呼吸着,向后倒去。
太医来得很快,元帝是急火攻心,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最近不能再生气了。
群臣等在齐泰殿,楚墨临和傅云归则护送着元帝回到朝阳殿。
元帝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元帝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楚墨临和楚娇关心的眼睛,后面是夏瑾禾端着药碗,傅云归站在楚娇身边。
元帝挣扎着起身,楚娇急忙上前扶住元帝,搀扶着他慢慢坐了起来。
元帝好像瞬间老了十岁,眼角竟然有泪痕,楚娇于心不忍,可是十五万冤魂总要洗清冤屈,她不愿再像前世一样,伪造遗旨,欺骗世人,让皇祖父自己揭开真相,洗清忠魂冤屈,才是最好的选择。
元帝看着兄妹二人,半晌之后道:“明将军的事情,重新查,娇娇,你可愿意主掌?”
楚娇眼眸微低:“皇祖父,交给二哥去查吧。娇娇会全力帮助二哥的。”
元帝看看她,摸了摸她的头:“你可想好了,皇祖父是全心信任你的,你也有那个能力。”
楚娇点头:“娇娇多谢皇祖父厚爱,只是娇娇更愿意帮助二哥,而不是诸多琐事缠身,身负重担。”
元帝点点头,闭上眼,楚娇扶着他靠在了后面的靠背上。
元帝低声下旨:“墨临,全力追查越州之乱,越快越好。”
“是!孙儿一定不辜负皇祖父期望!”
元帝摆摆手,夏瑾禾将药碗交给楚娇,就跟随楚墨临一起离开了。
傅云归坐在床边,让元帝靠着自己,楚娇则小心翼翼地喂元帝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