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记忆很奇怪,总是会在某个熟悉的地点,不由自主的想起某段记忆,陆华兮被里面浓重的药味,还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拉回思绪。
她的目光只在彰显着低调甚至简朴的堂屋里一扫而过,便跟着黎若进入了东次间里,给人的第一直觉,便是宽敞干净。
这种干净并非浮于表面,而是简单宽敞的那种干净,没有多余的装饰,一架古筝,纤尘不染泛着油亮的光,旁边一个矮足长桌,上面没有摆设任何的东西,桌面上依旧是纤尘不染的泛着淡淡的幽光。
窗下有一张整整齐齐的长榻,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它的主人时常躺在上面晒太阳的场景。
窗子很大,大到让人误以为那是几扇几开的门。
陆华兮只是一扫而过,便直直的看向了里面床榻上的人,那人的五官依旧如雕琢出来的一般,可能因咳嗽,他那苍白近乎透明的脸上多了两朵病态薄薄的绯红,在纤尘不染的白色中衣衬托下,却有着一种妖冶绮丽的秀隽。
此时的那人和她认知里的印象又有些不同,此时显得他瘦弱的腰身好似一阵风都能吹走的错觉,甚至还带着几分让人怜惜的脆弱,就连咳嗽的声音都透着令人心疼的无力,目光无神的看着她。
让进来的陆华兮甚至分不清他是在做戏,还是真的如此。
但她绝对不会被他的表面欺骗,这厮不去做戏子都屈才了,看看,这戏演的多逼真啊,难怪连孟后都被蒙在鼓里。
一旁指挥的伪嬷嬷顿时呵斥道:“大胆,竟敢直视殿下,还不跪下?”
他会演戏,难道她就不会吗?她也不逊于他呢。
陆华兮垂下眼,慢腾腾的向前挪了几步,并未如伪嬷嬷之言跪地,而是表达敬意的男子间的一礼,“阿兮见过殿下……”
季元修微喘了两息,抬手轻轻做了个挥退的手势,屋内的人端着盆的,拿着帕子的,拖着瓶罐的鱼贯退了出去,只有黎若没有动弹。
他向黎若伸出手,有些发白的唇瓣轻启,“扶我过去。”
陆华兮看到那手指在明亮的烛火下修长玉白,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如他的房间那般干净整洁,这是一双完美到令人想要膜拜的手,美丽的令女人都自惭形秽的手。
“殿下……”黎若有些担心的叫了一声,但在那人清淡的目光下垂下了头,小心的扶着他起身到了矮足长案之后。
陆华兮暗暗捏了下拳,在人屋檐下……很有眼色的上前拿了引枕,放在了他的身后,由于一瞬间的靠近,那股陌生的带着药香的气息突兀的钻进了鼻子里,让她本能的凭住了呼吸,若无其事的退到了一边,眼见黎若又拿了薄毯盖在了他的身上。
待一切就绪,在他的目光下,黎若脚步轻轻的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一时静的针落可闻。
他仰脸看着陆华兮道:“坐下说话吧,仰脸说话脖子痛。”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好似带着几分撒娇般的口吻,让陆华兮有刹那的错觉,面皮抽搐了下还是依言跪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他的眼道:“我依约前来与殿下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