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允走上九曲桥,来到凉亭中,就这么静静的等着,连礼都没有向傅太后行一个。
傅太后将手中盛鱼食的瓷罐递给宫女,她闲坐在美人靠上,眸中含笑的打量着这名少年郎,片刻后,她方启唇道:“你可知,你很像一个人。”
宫允之前来见过傅太后两次,傅太后当时请他吃了一些令他熟悉的茶点,还送过他一些布料,说让他拿回去做衣裳。
“当年我方十二岁,遇见他时,便是惊为天人。”傅太后自言自语的笑说:“可他……呵!你性情也像他,淡漠疏离里的让人靠近不得,好似世间没有什么事,配让你们流露出一丝情绪一样。”
宫允懒得理这个自言自语的傅太后,他走过去在石桌上坐下来,开始摆弄他路上折的桃枝。
傅太后也不在意宫允的冷漠,她只是望着宫允,笑容逐渐苦涩:“你说,世上之人,为何总有这么多求不得之人呢?越是高高在上的人,越是求而不得。”
宫允依然没有搭理傅太后,他闻见了酒气,这个妖妇大白天就喝醉酒,当真是半点不怕被人看见说闲话。
傅太后见宫允摆弄着桃花,她的眼神骤然变得冷厉:“桃花,是哀家最讨厌的花!因为他最喜欢伫立在桃树之下,吟诵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可他要的宜室宜家,却是一个他求而不得的女人!”
宫允被傅太后这句话吸引了,他偏头看向她问:“你说的是谁?”
傅太后见宫允肯理她了,她便起了身,摇摇晃晃走过去,一手按在桌面上,缓缓坐下来,望着对面的宫允一笑:“还能是谁?你父亲,宫无雪!从见你第一面起,哀家就知道你是他的儿子!”
宫允眉头一蹙,冷睨着傅太后问:“你怎知我父亲是谁?”
他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世,连姐夫也查不到,傅太后是怎么知道他父亲是谁的?
傅太后见宫允如此紧张自己的身世,她拿起一枝桃花,笑容逐渐狰狞:“我怎么知道的?哈哈哈……宫无雪,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当初若不是你绝情拒绝我的心意,我又怎会入宫,又怎会一生都葬送在了这个冰冷的宫闱中!”
宫允眼睁睁看着傅太后发疯折断了桃枝,他终于明白,为何傅太后方才要挥退所有人了。
傅太后双眸猩红的盯着宫允,声音变得阴恻恻:“宫无雪,我哪里不如她,你为何要为了一个求而不得的女人枯守一生,为她而死,却不肯娶我这个名门闺秀为妻?”
宫允暗中握住腰间的香囊,看来姐姐给的毒见效了,傅太后的心魔逐渐展露出来了。
傅太后双手掩面哭泣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说她已是有夫之妇,你和她不可能了,却为何不能娶我?我是真的爱慕你,为了你,我可以背叛王氏,帮你偷盗王氏起死回生的灵药,你却骗的我好苦,害我终生无子!”
宫允虽然对傅太后这个毒妇同情不起来了,可他却是要骂那个什么宫无雪,真是渣男!
不喜欢人家,还骗人家东西,害人家终身无子,真不要脸!
“无雪……”傅太后忽然伸手抓住了宫允的手,完全是把宫允看成了她的故人。
宫允嫌恶的瞬间抽回自己的手,起身就快步而去。
“无雪……”傅太后哭着起了身,却是又被石凳绊倒,摔在了地上。
宫允脚尖一点地面,踩着桥栏杆,自碧绿的水面上飞掠而去!
“宫无雪……”傅太后悲凉的笑着落泪,就连在梦中,宫无雪也依旧对她不假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