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做甚。”他说,“算好了欢天喜地,算不好便愁眉苦脸郁郁寡欢,一切自有天意,我不做那等蠢人。”
容氏嗤笑:“那你为何听了漪如的话这般紧张?她也不过是跟算命的一样,说了件坏事罢了。”
“那不一样。”严祺随即道,“算命的只会说是凶是吉,却不会把全家人如何获罪如何赴死都说出来。”
“说得再清楚,也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容氏道,“你不曾听漪如说么,那时,阿楷和老三都大了,就算成真,也还有许久。”
严祺愣了愣:“你的意思……”
“老人常说,天机不可泄露,为何?”容氏道,“乃是因为天机一旦示人,人得了预兆,便会做出趋吉避凶之事,那天机便也就不灵了。如今这事也是一样,知道了哪些人要害你,你便离得远远的,这梦中之事自然也就不会成真。”
说罢,她叹口气:“文吉,我方才在想,这或许便是文德皇后和你父亲他们在天有灵,怕你前途有难,托漪如给你警醒。你既然觉得该信,便莫辜负这一片深意才是。”
严祺闻言,露出豁然开朗之色。
他站起身,搓了搓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未几,又看向容氏,目光灼灼,露出笑意,上前抱住她,用力在她脸上亲一口。
“静娴,你果然是我贤内助。”他高兴道,“什么都难不到你!”
容氏唬了一下,满面通红地瞪他一眼,却也不由地跟着笑。
“这些话,你父亲当年与你说了不少,我也与你说了不少。”她嘴上仍不饶人,嗔道,“你全听不进去,到头来,还不如女儿做了个梦。”
“我怎会听不进去,我时时都记着。”严祺赔笑,“女儿这梦,充其量是将那最后一点茅塞拨开。若无夫人长久教诲,我又岂有如此慧根。”
容氏被他哄得终于心情舒畅,得意道:“那还用说。”
严祺确实把容氏的话听了进去,从此之后,宋廷机等狐朋狗友招呼他去玩耍喝酒,他都推辞了。
平日里在官署或别人家里见面,严祺虽仍然客客气气,却不再与他们深交。
许多人都诧异不已,还有人受了宋廷机等人的委托,登门来找严祺,向他打听可是出了什么事。
严祺自不会将实情告知,只说自己近来身体不适,又想多看看书,故而闭门在家。
“他要看书?”酒局上,高咏一手搂着歌伎,笑一声,将牙箸放下,“确是该看,他肚子里的书,只怕连乡塾里的七岁小儿也不如,不知论语看全了不曾。”
郭昌握着酒杯,沉吟片刻,看向喝闷酒的宋廷机:“你前阵子不是向他借了好些钱,他问你还了么?”
“那倒不曾。”宋廷机道,“我前两日派人送了些利钱去他府上,倒是被他退了回来,说不必给。”
“那不就好了,”高咏摆摆手,“放心好了,严祺严文吉,此人我们难道是第一天认识?看着吧,过不了几日,他便会出来找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