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自然知道严祺和长沙王的事,方才听到长沙王三个字,眼皮跳了一下。直到听僧人说在殿上的是长沙王世子,她才稍稍放下心。
“如此说来,到这寺中来的,只有长沙王世子。”陈氏道,“长沙王和王妃都不曾来。”
“不曾。”僧人道,“世子颇有虔诚向佛之心,每日早起斋戒沐浴,而后便到殿上去跪拜供奉。”
陈氏看着他:“这场供奉,要做几日?”
“要做三日。”僧人道,“世子是昨日到的,今日乃第二日。”
“世子也住在这寺中?”
“正是。”僧人道,“世子的居所,就在摩诃院。方才过来时,有一座小楼的那处便是。从前先王妃来礼佛,也是住在哪里。”
陈氏颔首,脸色缓下来。又说了两句话之后,众僧告辞而去。
“幸好只有那长沙王世子在此。”陈氏对漪如道,“你尚可装聋作哑,只说不知。若是长沙王在,你可就不能不顾忌礼数,无论如何也要去见一见。说不定他还会让你一起去为那先王妃祈福,你父亲若知道了,只怕又要气得跳起来。为免麻烦,你这三日切莫出去乱逛,知道么?”
漪如自然对遇到长沙王世子这个义兄没什么兴趣,不过听到陈氏说要她接连三天都待在这院子里,不由想到上辈子囚禁在宝相庵的日子,身上不由打了个寒战。
“三日都不可出去么?”她说,“母亲还交代我去拜佛抄经。”
“这些自不妨事。”陈氏道,“这弘福寺有专供女眷抄经的经堂,你要拜佛抄经,都到那里去,自然不会遇到世子。”
漪如知道这三天是无论如何不能逃开这佛寺了,只得应下。
上辈子,漪如也没少跟着容氏到各处名刹里斋戒小住,故而对念佛抄经并不陌生。
从前,她把住到庙里当初游玩,每次都颇有兴致,甚至会央求容氏带她去远一些的地方,好看看别样的景致。
而现在,这等兴致全无。
陈氏发现,漪如甚至对她最喜欢的漂亮花卉都无动于衷,对这漂亮的园子连多看一眼的工夫都没有,落脚之后,就嚷着累,到床上躺着去了。
“你这是怎么了?”她摸摸漪如的额头,道,“又不曾生病,怎么到了这庙里就恹恹地全无精神。”
漪如道:“那什么高人不是说我中了邪么?兴许就是我身上那妖怪怕了。”
陈氏嗔她一眼:“又胡说,若真的身上有妖怪,你遇到那疯豹的时候就该是你吃了它而不是它来吃你。”
说罢,她给漪如拉上一床薄被,盖在肚子上。又取来蒲扇,轻轻给她扇风。
“既然倦了就睡吧。”陈氏道,“睡醒了再斋戒沐浴,到经堂里去抄经。”
漪如“嗯”一声,在床上闭上眼睛。
蒲扇的风缓缓拂在身上,很是舒服。
大殿那边,诵经之声仍隐约传来,恍惚之间,漪如仿佛又回到从前。
她孤零零地躺在宝相寺那残破的小屋里,日夜伴随她的,也只有这样的声音……
心突然猛震了一下,仿佛溺水的人得以喘了口气,漪如一下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