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他赌赢了。除掉了长沙王一家之后,长沙王麾下的兵马并没有像严祺担心的那样清君侧,而是认清形势,纷纷向皇帝归顺。
想到此处,漪如忽而明白过来,为什么长沙王在皇帝面前说要认她做义女时,皇帝一口应允下来。个中缘由,大概也包括事情败露之后做贼心虚,唯恐长沙王算账翻脸,便拿她来送个人情。
到底还是被皇帝卖了一道。漪如心想。
不过长沙王只是离开京城,并没有让漪如放下心来,反而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愈加觉得有些紧张。
因为长安到洛阳的路程大约有十日,如果长沙王按原计划行路,那么到风陵渡的日子也就近了。
将长沙王一家救下,是漪如重生以来做的第一个大胆尝试,不过她并非多关心长沙王一家的性命。在她看来,救下长沙王世子的命,其实不过细枝末节,将长沙王救下来,才是事关严家前途的大事。
她需要赌一赌,证明事在人为,上辈子的命运并非不能改变。
漪如得到确切的消息,是在半个月之后。
这日,严祺从朝中回来,才进门,就对容氏说:“今日,朝中热议一件趣事。”
“何事?”容氏问道。
“洛阳那边听闻长沙王要路过,许多人争相迎接,要为他接风。”严祺道,“可你猜如何,他们左等右等,等了许久,却不曾见到长沙王一行的影子。那些人自是好奇,派人循着过来打听,可是不巧,长安的人也不知道长沙王到了何处。又一路查问,才得知长沙王离开长安之后,本是一路往东,可到了商州之后,突然不见了。”
容氏听得这话,也是错愕:“不见了?”
“后来才知道,长沙王竟是去了秦州。”严祺道,“从秦州走进川蜀,再往广州去。”
漪如在一旁听着,心中一动,登时感到大石平安落地。
世子到底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她原本想着,把话说得凶一些,让长沙王一家过风陵渡的时候慎之又慎,那么或许能保他们安然躲过一劫。
不料,长沙王显然是个极其小心的人,直接按照她说的,把路线都改了。如此一来,可一下将所有明处暗处已知未知的圈套全都废掉,不失为万全之举。
还说不信。漪如想到长沙王世子那张脸,不由有些得意。
那时,她在他面前说的话极少极短,点到为止,说完就走。
这并非真的是时辰匆忙,而是有意为之。所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真话假说,假话真说,越是模糊不清,越能让人信服。尤其是那等有关性命祸福之事,对于凶兆,世人往往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否则,那些半仙神汉,也不会总能凭着一张嘴便讹到许多人的钱财。
容氏不明所以,道:“从巴蜀到广州,那岂非难走得很,还要绕一个大圈子?他要回广州,从洛阳走运河南下才最是便捷,何必舍近求远?”
“这你就不知了,他哪里只是为了回广州。”严祺冷笑,“秦州和陇右,他旧部最多,权势滔天,既然北上一趟,自然要到那边去看一看,与旧部熟络熟络,享受享受万众拥趸。”说罢,他叹口气,“那些地方本就是圣上心病,长沙王这般耀武扬威,只怕圣上近来又要寝食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