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吴炳那见了鬼一般的模样,漪如眨眨眼:“吴管事怎么了?见到我怎似吓了一跳?”
“女君。”吴炳努力定下心神,脸上挤出些笑意,道,“女君怎在此处?侍婢和陈阿姆何在?”
说着,他的眼睛朝四下里瞟了瞟,只见这佛殿上没有别人,确实只有漪如。
“陈阿姆她们在为我收拾行囊,我看她们忙,就不扰她们了。反正广乐寺离家近,走几步就能到。”漪如道。
吴炳听着这话,心情稍稍稳住。
这广乐寺因为离严府近,平日里,严家的人无论是去办个事还是出个门,需要佛祖和菩萨保佑的时候,都会到广乐寺里来拜一拜。
漪如明日就要跟随严祺启程,今日出现在此处,乃在情理。
“女君不该一个人跑出来。”吴炳忙道,“这广乐寺虽然离着府里近,却防不住有歹人。别处常有小童被掳走的传闻,若女君也遇到那等歹人,如何是好。”
说罢,他提起包袱,站起身:“还请女君速速随小人回府。”
漪如看着他,却没有动。
“管事那包袱里的是什么,”她说,“是宋廷机威胁管事之后给的金子,是么?”
吴炳看着漪如,登时愣住,面色大变。
广乐寺附近的人家非富即贵,到这里来礼佛的人也非富即贵。当下,贵人们要么在家休憩刚刚起身,要么在打扮更衣,等着用晚膳,没有谁会来礼佛。
故而佛殿里,只有漪如和吴炳二人。
看着吴炳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似优人唱戏一般精彩,漪如直视着他,并无躲闪之色。
“女君何出此言?”好一会,吴炳干笑一声,“什么金子?与宋公子何干?”
“管事要为他讳饰么。”漪如不紧不慢道,“宋廷机不会那么好心,无端请管事饮酒。他找管事去,是为了让管事给他办事,且这事,是冲着我父亲来的,不是么?”
吴炳的神色终于绷不住,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很是不敢相信。
看着他的样子,漪如在心底叹了口气。
吴炳是严府的老人。
在漪如出世之前,他就已经在严府当了多年管事。提到他,无论是祖父严孝之还是严祺和容氏,一向颇是赞许。
上辈子,漪如对吴炳也一向尊敬。
直到严祺出事之后。
严家的奴仆,几乎全被严祺的案子牵扯进去,就连陈氏这种并非卖身入府,而是聘请入府做乳母的老妇人,也下了狱。但吴炳却无事。
他没有被处死,也没有被流放,更没有被收为官奴,转卖别家。相反,他摆脱奴籍,平平安安回乡去了。
漪如并不知道这些,直到有一天,吴炳去宝相寺里探监。
他披麻戴孝,见到漪如,就拜倒在地,痛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