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看着漪如,面色沉下。
“你外祖父不知我是谁,便笃定是我外祖父欺瞒么?”他冷冷道,“你外祖父方才也不曾坦承你姊弟二人身份,岂非同理。”
“自然并非同理。”漪如道,“我外祖父是诚信之人,从无欺诈之事。”
“我外祖父出身世家,品性端正。”李霁道,“谁欺诈谁,只怕难说。”
漪如瞪起眼睛。
这无礼的小童,竟然说话阴阳怪气,拿容昉的商贾出身来说事。
正当她要驳斥,旁边的汪全站出来,赔着笑劝道:“严女君,严女君,听小人一言。今日之事,确是误会。吕公是公子外祖,爱好游历四方。此番他到扬州来,亦本是出游,顺便带上公子见见世面。为免麻烦,公子一路微服,不提名号。先前吕公到余杭去,遇见容公,结为好友,相约到梅岑山游览。公子那时不曾跟随在吕公身边,亦不知内情,今日与女君相逢,才知那容公原来是女君外祖。”
说罢,他笑了笑,道:“方才见礼之时,小人方才请女君保密,乃是怕人多眼杂,被人知道了不好。不过公子和女君既是义兄妹,自是不必瞒着。如今容公和吕公就在那边,小人这就过去将实情告知,如何?”
这提议,倒是正中漪如下怀。
在她看来,李霁为什么出来,为什么会跟她遇上,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别跟他扯上关系。
这什么义兄妹,本就是长沙王为了恶心皇帝搞出来的糊涂账,除了他自己,没人想认。一场闹剧罢了,每个人都知道皇帝对长沙王的态度,故而长沙王离开京城之后,这事就没有人再提起,无论严祺还是漪如,都巴不得它被忘得一干二净,哪里还有自己主动捡回来的道理。
容昉是知道长沙王的,自然也知道严祺不能和长沙王走近的道理。他虽阴差阳错结识了吕缙,相约同游,但在得知了吕缙和李霁的身份之后,定然会撇清。
“不必劳烦汪内侍,”漪如道,“既然公子不反对,我自去告知祖父便是。”
“这……”汪全有些犹豫,看向李霁。
李霁对这话似乎全然没有兴趣,看漪如一眼,转回头去,继续观景。
他的身板跟漪如差不多高,却傲然挺得笔直。
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九岁小童罢了,在她面前装什么老成持重。
漪如心里“嘁”一声。
汪全觉得有些头疼。
他身为李霁的近侍,走到哪里都要跟着。此番出来,是李霁执意要求的,他再不愿意,也只得在长沙王面前立下了生死状,李霁要有个三长两短,他全家人头赔上都不够。
本来以为这活祖宗已经够难对付了,不料,这严女君也不是省油的灯。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像个大人一般,比他这小主人还不好糊弄。
“女君,”汪全讪讪,“这海船上到底还有些外人,还是小人陪女君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