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容昉颇为诧异,“原来,公子小小年纪,竟是去过南洋?”
吕缙道:“何止去过南洋。他出生之时,他父亲就在河西征战,他母亲带着他随大军四处奔波,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后来到了广州,他母亲走了,他父亲去哪里也都将他带在身边,一样的难得安生。”
容昉看向李霁,抚须颔首:“怪不得李公放心让他跟随重阳老弟出来,原来公子早已经习惯旅途。少年英雄,将来必成大器。”
“哪里哪里,伯光兄过誉。”吕缙笑道。
漪如瞥了瞥李霁,只见那脸上又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全无半点受到夸奖后的谦虚,仿佛别人夸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阿霁去过南洋?”一旁玩耍的严楷听到了,却颇感兴趣,凑过来道,“汪内侍说,那南洋深处,有十丈长的海兽,叫鲸鱼,阿霁看过么?”
“又无礼。”林氏随即将他拉回来,嗔道,“要么叫公子要么叫兄长,谁准你这般以名相称。”
严楷讪讪,瞥了瞥漪如。
她正将一颗蜜饯放入口中,仿若未闻。
“夫人又多虑了,阿霁比他本就大不了几岁,讲究这许多做甚。”吕缙摆摆手,笑着对严楷道,“小公子可是觉得叫阿霁亲切?”
严楷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扫了一眼漪如,见她没有异色,随即语气乖巧地答道:“我和京中玩伴都是以名相称,不分年纪。”
“原来如此。”吕缙道,“日后,你们也是玩伴,你叫他阿霁,他也叫你阿楷,便似京中一般,如何?”
严楷眼睛一亮,道:“好!”
“至于女君,那兄妹不兄妹的,不叫也无妨。阿楷年纪小些尚可以名相称,女君和阿霁也以名相称无妨。”说罢,他对李霁道,“日后你叫她漪如,她叫你阿霁,称呼之事,日后不可再起争执。”
李霁的眉头皱了皱,吕缙却没有征询他意见的意思,又看向漪如:“女君以为如何?”
漪如看一眼李霁那再度变得难看的脸,露出微笑。
“漪如遵命。”她声音甜甜。
一行人本是为了出游,故而这海船虽然坚固,能走得比一般船更快,但他们并不赶路,见海上岛屿众多,时常靠岸停下,登岛游览。
漪如是第一次看到这等景致。
上辈子和这辈子,她几乎没有离开过长安,最远也只去过洛阳。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到江南来,更不曾想过会见到只在书中出现过的大海。
蓝色的海面,广阔得一望无际,烟波浩渺,与天空相连。而那些岛屿,就像盘子中散落的砂砾。
这般奇景,漪如以前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出了海之后,她最喜欢的事就是趴在窗上或者船舷上看海。那无垠的海面颇是神奇,每当漪如吹着海风凝视着它,便会觉得心中那些纠结的思绪变得轻盈起来,心境也变得平和而踏实,仿佛没有什么是自己对付不了的。
这种感觉,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漪如都鲜少体会,颇觉新奇。
甚至于,当她无意中回头,目光与不远处的李霁相触碰时,她也觉得此人没有那么讨厌了。
而那些岛屿,也颇是有趣。
据汪全说,它们其实都是从海底长出来的山。别看低低矮矮没有多高,若将海水排空,从底部到山顶,乃有万仞之高。
这些海岛的岸上,有些是嶙峋的怪石,有的却是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