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同样镇住了李霁这边的一干人等。
几个侍卫看着漪如,脸上不掩惊愕之色。平日里,漪如虽与李霁处得不是太融洽,行事也我行我素,但在侍卫和仆人们的眼里到底还是大家闺秀,礼数做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岂料,今日活见了她在跟前骂街。
那几个豪奴到底是横惯的,虽然先前被漪如的架势震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
为首那个绸衫男子看着漪如,冷笑一声,似不想与她计较,只看着她身后的仆人道:“几位,这女君看着正经人家出身,想来诸位也是见过些场面的。我等都是做下人的,何必互相为难?主人年幼不懂事,莫非自己也不懂事?我劝诸位还是快快将小主人带回家去,莫惹出了大事来,两边难看。”
漪如听得这话,眉梢一抬,正要开口,衣袖却被李霁扯住。
“不必你管。”李霁皱着眉,压低声音急急道,“你和阿楷回家去。”
漪如不答,也压低声音:“若打起来,你的人打得过他们么?”
李霁愣了愣,随即道:“打得过。”
漪如轻哼一声:“那怕什么。”
说罢,她转过头去,对那绸衫男子道:“你也不必话里话外要挟这个恐吓那个,此处,我才是正经主人,他们都听我的。今日,你们一个人也别想从这屋子里拉走,任凭什么大事我也不怕,尽管来。”
那豪奴见漪如姿态强横,也不拐弯抹角,冷下脸道:“女君是个小童,又是个女子,小人本不该跟女君计较,可今日,女君既然拦着我等办正事,这丑话便不得不说了。我家朱善人,乃梅岑山第一大户。便是出了梅岑山到郡里去,提到他的名字,郡里的人也要给三分脸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家人既欠了我家的钱,我等上门要债又何错之有!女君此举乃寻衅滋事,若是报官,无论如何也占不得理去!”
“满口胡言!”
漪如正要开口,却听李霁的声音忽而从身后传来。
只见他小脸绷得严肃,原本就清冷的目光已然咄咄逼人:”虽是欠债还钱,可这钱又是如何欠下的?这些人靠海吃海,世代打鱼为生,你们就与官府勾结,将周遭海域霸为己有,要渔人给你们交租。交不上,便不许打鱼。渔人无法,收成差了就只有跟你们家借债,利滚利还不起,你们便来抢夺财物,占据屋舍,强迫渔人鬻儿卖女。这渔村之中,无一户不受你家盘剥,渔人常年辛苦,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你们那主人,还好意思自称善人,简直荒谬至极!“
这话,条条桩桩说得清晰,漪如听着,亦不由一怔。
她原本以为李霁只是路过此处,见得这些人做事难看,故而出手相助。不想从这言语之中听来,这背后的因由,他也知道得清楚,竟像是已经了解了多时。
蓦地,漪如想起来,这些日子,李霁无事时就会出门。漪如和严楷都以为他是得了吕缙的特许出去玩耍,原来是做这些事去了。
不想这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竟对这渔村里的事感兴趣,教漪如错愕十分。
那豪奴听了,却是失笑。
“公子这话说的,当真不谙世事。”他说,“这天下,哪里有无主的去处?便是看上去有,那也是皇帝的。这周遭的海确实都是我家朱善人的不假,可那都是有据有契,天经地义……”
“放屁!”一个声音将这话打断,却见是村子里的乡人围了上来。
“什么有字有据,是你们强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