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郎不屑道:“他也配叫善人?公台明鉴,此人姓朱名永贵,是本地一霸。若说他为何能成一霸,那跟郡里脱不干干系。郡守曾荣,是这朱永贵的岳父,素日里也是个媚上欺下,贪财弄权的人。朱家本就是个财主,在本地有些声势,得了这岳丈撑腰,风生水起,就做起了这欺压乡人,鱼肉百姓的事来。有苦主被他逼得家破人亡,到县里去告,县令不敢接;又到郡里去告,那郡守直接把人打了一顿赶出来。”
“何不再到州里去?”容昉在一旁道。
“这位公台说的容易,那曾荣敢坐下这等事,州里早已经打点好了。”一名乡人叹气道,“曾荣还放出话来说,就算去京中告御状,他也是不怕的。”
吕缙抚须不语。
陆大郎道:“便是如此,我等才只好自己拉起一队人马来自卫。那姓朱的横归横,平日做事也就靠着手下一干豪奴。他们要来欺男霸女,我等就出面对峙,让他们办不成事。今日,我等出海打渔去了,那姓朱的大约得了消息,就又使了一干狗腿来闹事,幸好小公子和女君仗义出面,才让乡人幸免于难。”
吕缙笑道:“小童不懂事,哪里算得上仗义,不过是多带了几个人罢了。”
容昉好奇道:“这朱永贵如此作恶多端,上头又有人照应,想来不会善罢甘休,诸位虽能挡得一时,想来却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
陆大郎不以为然,道:“他有本事,就再多派几条狗腿来。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来多少我都一样打回去。”
吕缙笑道:“果然是英雄。”
一旁的乡人却摇头:“大郎不可因为胜了几回就小看那姓朱的。他近来专盯着你手下的人家里找麻烦,谁帮着你,他就涨谁家的租子,这用意可是不善。”
“还有一事。”旁边另一人道,“我听说,他还打算使人去找些江洋大盗和土匪来,让他们做打手。这些人可都是打打杀杀惯了,杀人不眨眼的,有时连官军都难对付。恶人与恶人勾结,有刀有枪,我等只使使棍棒的如何打得过?”
说到这些,陆大郎的眉头亦是沉下,仰头猛灌一口酒。
“打不过,就大不了逃出去。”他冷冷道,“我等靠海吃海,但凡有一条舢板,我在海上就能来去自如,龙王也奈何不得我。”
众人看他这么说,也只得不多言。
有人提议再敬吕缙一杯酒,众人纷纷附和,席间又变得热闹起来。
村子里的人们许久不曾吃过酒肉,得了这机会,自是吃得高兴。散席的时候,众人纷纷来向吕缙行礼,千恩万谢。
吕缙笑盈盈地应了,跟那陆大郎也成了忘年交,又推杯换盏,交谈许久。
“此人确是个英雄。”回到宅子里,容昉叹道,“只可惜出身草莽,竟要受这等恶霸欺压,日后只怕总不好过。”
吕缙冷笑一声,却让人研墨,坐到案前,修书一封。
“这信,明日就送到扬州去。”他交给汪全道,“务必要快,不可拖延。”
汪全应下,接了信,转身离开。
严楷今日玩了一身泥,被林氏抓去洗澡。漪如回到小楼里的时候,发现李霁正坐在那榻上看书。
听到动静,他抬起眼睛来,与漪如相遇。片刻之后,那目光随即收回,继续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