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是怎么了?”王皇后拉着太子的手,道,“你平日不是讨厌严漪如,说起那婚事便不高兴么?如今将太子妃换了人,你莫非不乐意?”
太子的目光闪了闪,道:“儿臣不过是诧异。母亲平日对严家颇有照拂,待严漪如也总是亲切。”
皇后淡淡一笑:“这便是傻话了。我乃中宫,行事须得有中宫的样子,哪里可凭喜好待人?严家是文德皇后的母家,高陵侯是你父皇的密友,岂有怠慢之理。当下,是高陵侯犯事,名声扫地,堂堂皇家,又怎可与这等人家结亲?换人是你父皇定下的,我不过是向他举荐了温女君。你这太子妃既然要重新选,便该选个好的。出身、教养、性情、样貌样样不可少,放眼京中,温女君乃首屈一指,我也见过许多次,知根知底。让她来做太子妃,岂不比严漪如好一百倍。”
太子没答话,仍望着王皇后:“我看了左相送来的卷宗,那案子,真正犯事的是舅父,高陵侯是冤枉的。”
“是冤枉的又如何。”王皇后不以为然,“他若不冤枉,那么名誉扫地的便是你舅父,还要带上整个王家。莫忘了王家是你的外祖家,而你是太子。”
这话的意思,不必王皇后明说,太子也清楚。
相似的话,他听过无数。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的地位并不稳固。她的母亲虽然跟皇帝成婚时就是太子妃,但在出身更好的良娣韦氏面前,她总是处处掣肘。
韦氏生下了三个皇子,而皇后的儿子,只有太子一人。为了在宫中站稳,皇后当年对文德皇后伺候得可谓尽心尽力,王家也与严家来往甚密。故而当年文德皇后提出严漪如嫁给太子,王皇后是真心实意赞成的。因为如此一来,文德皇后就毫无疑问地站到了太子的一边,而先帝对文德皇后向来有求必应,一切都稳了。但文德皇后和先帝还是去得早了些,没有等太子羽翼丰满便撒手人寰。皇帝登基之后,虽然将王氏母子立为皇后和太子,可韦氏也当上了贵妃,她的儿子们也被封了王。
这场争斗,不过是从东宫移到了整个皇宫里。
当下,皇帝面临着长沙王的威胁,对太子日渐重视起来。而宫中的争斗,也从从前的严氏一家独大,变成了王氏和韦氏之争。在这般局势之中,早已经失去了根基的严氏便成了最先落败的那一个。
太子看着王皇后,心中翻起一阵厌恶。
“王家是母亲的母家,故而无论舅父如何荒唐无道,母亲也要帮着他,是么?”太子道,“此番父皇虽然帮着遮掩过去,但朝中谁人不知高陵侯其实是给舅父当了挡箭牌。这次是高陵侯,下次是谁?父皇可会容得舅父再有下次?”
这话从太子嘴里说出来,冷冰冰的。
“圣上对高陵侯下手,是杀鸡儆猴。你舅父又不是傻子,哪里会看不懂。”王皇后道,“你不见他近来去官署都勤快了么,老老实实,不敢造次。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告知了你舅母,他日后行事有半点不端,便告诉我,由我来管束他。”
说罢,她脸上露出笑意:“前些日子,你舅父在你父皇面前诚心悔过了一番,想来,此事也过去了。你不见阿竣这些日子到了宫学里去为你陪读了么?可见你父皇是想大力拔擢王家。”
说到此事,太子脸上的厌恶之色更深。
“我今日来,也是为了此事。”太子道,“母亲,我不想让王竣做陪读。”
王皇后讶然:“为何?”
“不为何。”太子淡淡道,“我不喜欢他。”
王皇后怪道:“你从前不是常和他一处玩耍么,怎就突然不喜欢了?莫不是你二人有了什么龃龉?”
“没有。”太子说罢,皱了皱眉,“我是太子,莫非连个伴读也不能自己挑?”
王皇后看着他那任性的模样,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