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珩看着她,似颇有些兴趣。
“我记得,女君和长霆是义兄妹,上次在宫中,女君也曾唤长霆义兄。女君与世子,一向以名相称?”他说。
那义亲之事,当年就曾传得人尽皆知,漪如想点头,却又想起了李霁先前交代的话。
——“你父亲既然绝口不提,便是不想因此事惹上麻烦,你该体谅他才是。”
心里转了转念头,漪如随即道:“也不全然算义兄妹。阿霁是宗室,要认义亲繁琐得很,须得宗正寺完礼造册。至于称呼,我和他自幼一向以名相称,大了也不曾改过来。”
崔珩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漪如不打算在这事上纠缠下去,转开话头:“君侯平日里也喜欢下棋么?”
“正是。”崔珩道,“行伍之中,消遣不多,若有闲暇,我便与人下棋。”
漪如了然。
“今日在观澜阁中,女君棋艺颇高,想必精通此道。”
漪如谦虚道:“也不过平日消遣罢了,算不得精通。”
这是实话。
若在上辈子,漪如对下棋一窍不通,在她面前摆出棋盘来,她除了认识白子和黑子,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这辈子则不一样。她在扬州待了八年,与外祖父容昉朝夕相处。容昉是个极爱下棋的,平日里找不到人对弈的时候,就拉着漪如作陪。漪如没办法,只得从命。在容昉的熏陶下,漪如也渐渐学会了对弈,并从里面找到了乐趣。那黑子白子之间,每一步都是算计,下一步想三步,倒是十分合漪如心意。
“想来,这棋艺,也是女君离开京城之后习得。”崔珩道。
漪如怔了怔,抬眼看他。
“君侯怎知?”
“因为女君从前一向不爱下棋。”崔珩道。
漪如的目光定了定。
“君侯从前见过我?”她说。
崔珩淡淡笑了笑,道:“女君是高陵侯的闺秀,当年在京中,何人不曾见过女君?”
漪如哂然。
这倒是实情。漪如自幼就出入宫禁,无论走到哪里,都必然是受众人瞩目的。崔珩家再是怎么清冷没落,也总有入宫或者参加贵胄名流聚宴的时候,要想没见过她,确实是难。
崔珩道:“还有一事,我一直想问女君。”
“何事?”
“那日在国子监中,扮作仆人来找我求救的,可是女君?”
漪如愣住。
她看着他,只见他也看着她,那双眸炯炯,似乎能窥破心事。
少顷,漪如干笑一声,若无其事。
“什么仆人,”她说,“我不知道。”
“是么。”崔珩摸了摸脸上的假须,道,“那仆人生了一脸的胡子,一口女声,眉眼与女君甚似。我这些日子总觉得不对,今日看到女君为我和长霆贴的假须,方才恍然了悟。”
漪如心想,这崔珩不愧是李霁看得上眼的人,都是道行不浅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