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们有伞的撑伞,有油布的撑油布,一边等着消息,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
“今年这天气当真是不好,雨水这么多,恰巧还要做这春狩。”一人道,“往年并不这样,虽是三月,可大多是好天。”
“雨水有什么要紧。”另一人道,“雨水多才好,农人春耕可要高兴死了。”
“对农人自是好,对这春狩却不好。”那人道,“你新来的不知道,这围场的山里草木根系不深,土石也时常松动,每逢遇到大雨,必有山洪。逢得下雨,我等都是要小心的,就怕遇到那什么滑坡泥石流,更是吓人。”
“原来如此,啧啧……”
漪如听着他们说话,又望望周围环抱的群山,只觉愈发心惊肉跳。
心中颇是懊悔。从前在扬州的时候,她曾想学学武术,一来可让身体健壮,二来在行走时防身。但终究因为懒惰,这念头只是想想罢了。如果她学成了,汪全大概不会拒绝她跟着去。
可想着想着,她又埋怨起李霁来。她早让他不要去找太子,可他就是不听,执意前往。
那些许面子能比小命要紧么?皇帝对长沙王忌惮至此,却从不敢发兵征讨,李霁就算被人诟病不忠不义,他们又能拿他怎么样?
没多久,雨势变小了。可天色已然黑下,众人带了火把,蘸上火油点燃,将四周照亮。
正当漪如胡思乱想之时,两人披着油布雨篷,来到山上。
“高陵侯家的严女君可在?”一人问道。
漪如应了,看去,只见这两人都是宫中内侍打扮,面容陌生。
“我等是咸阳长公主派来的。”那人行礼道,“咸阳长公主听闻女君来了这里,又见大雨滂沱,忧心女君安危,令我等前来,接女君回去。”
说罢,另一人将一张雨篷交给漪如。
漪如没有接,道:“烦请二位内官先回去,替我向长公主禀报,说我义兄长沙王世子仍未见下落,我须在此处等着,待找到了他再回去。”
那递雨篷的内侍道:“女君,长公主吩咐我等务必立即将女君带回。且高陵侯和夫人也甚是着急,盼着见到女君。还请女君体恤我等办事的,莫让我等为难才是。”
漪如见这两人执意如此,再想想父亲母亲和大长公主,也知道不好违逆。踌躇片刻,她只得接过了雨篷,跟他们离开。
马匹都在山下,夜色里,狭窄的山路格外湿滑。
两名内侍打着火把,一前一后,引着漪如离开。漪如几步一回头,期望着那边有什么动静,无论好消息坏消息,总能知道。
但山路蜿蜒,没多久,军士们的火把光就看不到了。
“女君小心些,莫滑倒了。”一人体贴地叮嘱。
漪如嘴上应着,心思却仍在李霁身上,各种念头在脑子里胡乱盘桓。
忽然间,她发现,这路走得似乎不对。
她记得自己的马匹就停在山下不远,并不比走这么长的路。
心中一个激灵,漪如猛然警觉。可不待她出声,身后的人突然上前,用一块帕子牢牢捂住她的口鼻。
漪如挣扎了几下,只觉身上失了气力,未几,软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