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如听得小娟的话,讶然,道:“南阳老家的人?是谁?”
“是老丁。”小娟道,“他一早就来了,当下就在堂上跟主公和夫人说话。”
老丁是严家的老仆。自漪如的曾祖父严寿阖家搬来京城之后,老丁就一直留在南阳老宅里,管着宅子和田地。
严祺前些年举家搬回南阳,原来的管事吴炳走了,便让老丁来当管事。漪如虽与这老丁不熟,但无论她的曾祖父、祖父还是父亲母亲,对老丁都颇为敬重,说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漪如不多言,即刻起身梳洗穿衣,到堂上去。
“……当初太公要将那些田地交给族里的时候,我就劝过他,此事做不得。”隔着屏风,漪如听到老丁的声音传来,“南阳侯的脾性,主公不是不知,平日里是又吝啬又爱占便宜。他那几个儿子,也没有成器的,尤其是那严佑!平日里嗜赌成性,花天酒地,在外头欠了不知多少烂帐,南阳侯也不管。当年,太公举家迁到京城来,想着老家的田宅总需要有人照应,便将所有的近百顷良田都托给了南阳侯。南阳侯跟他说,后来族里的子弟日渐多了起来,开支大了,学塾里紧巴巴的。太公念着些同族之谊,便拿出五十顷来,要捐作学田。我和先公都反对,太公于是作罢,只将这些田地托给学塾,将所有收入捐在里面。”
“这些典故,我也知道。”严祺道,“故而我回去之后,也不曾讨要这五十顷,只将剩下的拿了回来。”
“那时我劝主公将这五十顷也拿回来,主公想着不该伤了族亲和气,不听。”老丁叹口气,“那些地契虽然仍写着主公的名字,可放在学塾里不在自己手上,终是不保险的。那严佑,平日里行为专横,族里谁人不躲着他。去年他靠着南阳侯得了个学塾执事的位子,那些地契跟交到了他手里也没什么两样。如今他趁着主公不在家,竟将地契偷出去变卖抵债。若非族人念着主公的好,赶来报信,我等几乎也蒙在了鼓里。”
漪如听着,心中一沉。
这些年,她一直不曾管过老家的事,只知道些大概的数目。也是前番仔细翻看账目的时候,漪如才知道南阳老家近一半的田地都放在了学塾里。
她的曾祖父严禄是个大方的人。当年,他凭着文德皇后平步青云,阖家富贵,便想着留个好名声,将南阳的田地分出一部分来,资助学塾。
后来严祺回去,虽家境大不如前,却因为好面子,没有将祖父托出去的这些田地拿回来。漪如原本打算,自己回南阳厘清家产的时候,将此事一并解决,没想到它竟是先一步出了乱子。
严祺沉吟,对老丁道:“我知道了。你远道而来,必是累了,且去歇息。此事,我自有主张。”
老丁应下,又唠叨了几句,才跟着仆人离开。
“父亲打算如何处置?”漪如迫不及待地从堂后走出来,向严祺问道。
严祺朝容氏看一眼。
容氏招手,让漪如过来坐下,道:“还能如何处置。自是先写信回去,让南阳侯速速阻止。”
漪如皱了皱眉,道:“方才老丁也说,南阳侯本就管教有失,且此事,焉知南阳侯不知情?只凭一封信,恐怕难有作为。”
“故而我打算即刻动身回去一趟。”严祺沉着脸道,“我倒要看看,这严佑究竟是无耻到何等地步,竟做出这等事来。”
容氏想了想,道:“让阿楷和你一起去吧,他如今长了些本事,说不定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