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里,一切回归平静。
最能找麻烦的江良娣自从生产之后,便沉寂下来。据宫人们禀报,江良娣近来脾气似乎好了许多,连玉梅院的宫人们都清闲了。
“昨日,良娣早晨吃了一碗山药粥,午膳和晚膳,除了肉穈粥,还各喝了一碗鸡汤。午后,崇宁侯夫人过来与良娣说了一会话,还带了些宫中的点心来,良娣吃了两块。”
温妘坐在妆台前梳妆,一边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听着内侍在纱帐外禀报。
怡香将一支宫花簪到温妘的发间,见她摇头,忙取下来,换上另一支。
跟从前比起来,温妘这些日子可谓容光焕发,连她自己看着,也觉得大不一样了。
“如此说来,江良娣的精神又比前番好些了?”她问。
“是好些了。”内侍答道。
“近日崇宁侯夫人常到东宫来?”正说话间,太子的声音忽而传来。
温妘看去,只见他从内室走了出来,身上松松地披着一件长衣。
“正是。”温妘道,“她奉中宫之命,时常过来探望。”
话才出口,温妘想起来,太子似乎并不喜欢崇宁侯夫人,忙道:“殿下若觉不妥,下次徐夫人再过来,妾告诉她不必劳神便,回绝便是。”
太子的唇角却弯了弯,抬起手,在温妘的脸颊上抚了抚,仿佛在触碰一件新得的爱物。
“这却不必。”他说,“她亦刚刚丧子,让她安慰安慰江良娣,甚是合适。”
他的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冷淡,温妘正要说话,却听他又道:“今日不是玉梅院那边的末七么?可准备好了?”
温妘忙道:“准备好了,法事就安排在荐福寺。”
那婴孩虽然还没出世就已经死去,但毕竟是太子的长子。提起他,太子也仍会露出惋惜之色。
“妾稍后便过去,太子不必操心。”温妘道。
太子沉默片刻,道:“我也过去一趟。江良娣那边请了多次,他毕竟也是我的骨血,身为父亲,该做的事不可落下。”
温妘应下。
荐福寺的佛堂之上,香火缭绕,数百僧人坐在其中,铙钹齐鸣,诵经之声连绵不绝。
太子亲自在佛前拜过,坐在蒲团上听经祷告。
隔着一道帘子,温妘也领着东宫嫔妃们认真礼佛。
她手里捻着一串佛珠,闭着眼睛,跟着僧人们的诵经之声慢慢转着。
过了会,她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江良娣。
这场大病,让她瘦得单薄,原本丰腴的脸颊也几乎凹了下去,苍白得毫无血色。不过,这些日子,她已然恢复了些,能下床能走路,还能到温妘面前请安。
东宫里的人都说,江良娣变了。
她待人变得温和,东宫的嫔妃们去看她,她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不冷不热,给人眼色。每日,只要能下床,她必定会到东宫的佛堂里去礼佛念经。
——“这也是自然。她什么都没有了,又拿什么在我等面前炫耀?”谢良娣和温妘谈起此事之时,笑容讥诮,“如今,她该是知道太子妃对她的好了。”
温妘听到这话时,只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