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长庭随手给敬文夹了她爱吃的藕夹,又状似不经意问道:“敬文是准备陪祖父过完寿辰再回京的吧?”
敬文头也不抬:“不了,祖父,我后日便启程回京。”
“后日?”敬长庭筷子一顿,“这陪祖父过完寿辰也耽搁不了多久,怎的这般着急?”
“祖父信任圣上,敬文不好置喙。但敬文人在江南,心在京城,总免不了记挂着父母兄弟,只好请祖父见谅了。”敬文回答得漫不经心,仿佛前几日那个一心想要劝敬长庭回京的人不是她一般。
“敬文可是在怪祖父?”敬长庭眸光一敛,叹息道:“可我也有我的考量,如今你知道祖父为何坚持要让你爹守住兵权了吧?”
敬文倒是没想到祖父一直要求父亲守住兵权一事跟眼下的形势还有关联。
可经敬长庭这么一提醒,敬文心头生出了一种猜测:“难不成祖父是想以兵权为筹码,让圣上不敢妄动?”
“你倒是比你那榆木脑袋的爹聪明多了。”敬长庭又夹了糯米鸡放到敬文的碗里,语气戏谑。
听到敬长庭套用她的说辞,敬文面上一红:“祖父就别笑话敬文了。”
随即,她又反应过来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所以祖父心里很清楚圣上迟早有一日是要过河拆桥的?既如此,祖父为何又非要待在江南,不肯回京呢?”
提到这个问题,敬长庭忍不住叹息道:“功高震主的前车之鉴太多,我纵是再老糊涂,也不至于半点料不到会有这一日。但我相信圣上,相信自己选择的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君主。”
听了此话,敬文算是彻底明白祖父的意思了。
祖父不回京,这是在向明帝展现一种信任的姿态,同时也是对明帝能信任于敬家的希冀。
倘若祖父待在京城,且不提其门生几许,有无兵权,单论明帝自己金口玉言留下的“免死金牌”便是敬家最大的保障。如此,明帝更要坐立难安。
然越是清楚了敬长庭的意图,敬文就越是疑惑:“既如此,那祖父此番回京办寿辰,名正言顺,为何又要推三阻四?”
“傻孩子,祖父还是那句话,我相信圣上。”敬长庭却是慈爱地拍了拍敬文的脑袋,笑道。
这话听一两遍,像是一种客套的说辞,可被敬长庭这么反反复复地拿来说,就有些引人深思了。
敬文此时才总算明白莫严为什么要她选择跟祖父打赌,而不是想方设法地劝说了。
祖父是发自内心地信任着明帝,让父亲继承相位,握住兵权,归根结底,是希望能换种方式继续辅佐明帝。
所以要想让祖父主动带领敬家退出朝堂,就只能靠事实来打破祖父这种根深蒂固的信任了。
思及此,敬文主动给敬长庭盛了碗汤,笑问:“祖父还记得敬文小时候最爱玩什么游戏吗?”
敬长庭一时没跟上敬文这突然跳跃的问题,顿时露出了一脸疑惑。
“打赌啊!”见敬长庭没反应过来,敬文主动提醒到道:“我手里可还有不少从祖父这里赢得的宝贝呢。”
“哦?那这一回敬文是又想跟祖父立什么赌约了?”敬长庭当即回想起了这么一茬,笑吟吟问道。
敬文双手支着下巴,眸光灼灼地看着敬长庭,认真道:“敬文有一桩事想跟祖父赌一赌,但怕说出来会让祖父不高兴。”
见她这般认真,敬长庭心头也有些预感:“是跟回京这件事有关的赌约吗?”
“祖父猜得不错。”敬文直言不讳,“敬文以往不知祖父为何这般坚持,如今总算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