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但是像刚才那样,死又不能死,只有无休止的痛苦和折磨,却是他没有想到的。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而他之前自以为已经做好的准备,在这个时候,是多么的幼稚和脆弱。
再次看向顾昭的时候,他的神情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之前他的姿态是俯视顾昭的,一个江南贫女,侥天之幸,乘风而起,掌握权力,知道什么是仁义,什么是对错?不过是抢着为主子叼骨头的走狗罢了。
哪怕他落入顾昭之手,生死由人掌握,舒澹然的精神上是胜利的。
可是当他开口,求顾昭停止对他的折磨时,舒澹然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彻底的失败者。
再也没有了刚才掌握谈话节奏的信心,舒澹然低下了头,看着面前已经凉了的那杯茶,轻轻开口:“其实,秦家人的霸道蛮横,我想顾大人你应该深有体会才对。”
“毕竟你在遇仙楼元夕的遭遇,就是最确切的证据。”
对于舒澹然知道这件事,顾昭并不觉得奇怪。
如果没有今天的行刺,舒澹然的身份,足以了解很多别人不知道的内幕。
“秦佑谨还是最不受宠爱的皇子,就有那样的胆量给你设下陷阱,想污你清白,强取豪夺。”
“那你想想,十年前,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女儿,秦掌珠看上了一个新科状元的时候,能做到什么程度。”
舒澹然的经历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太过新奇的地方,正如他所说,这是一个皇帝爱女看上新科状元,然后强取豪夺的故事。
舒澹然当时已经成亲生子,妻子是他的青梅竹马,与他门当户对的小家碧玉,美丽贤惠;儿子刚刚三岁,乖巧可爱。
他根本没想到那个偶然遇到的俊俏公子会是公主,在拒绝无果之后,之前看起来直爽友善的公子直接翻脸,以他的妻儿为威胁,逼他同意休妻尚主。
顾昭挑了挑眉毛,满脸的不相信,“新科状元,一表人才,确实出众,但是也不值得金枝玉叶的掌珠公主这么做吧?”
舒澹然反唇相讥:“那顾大人如何解释,信阳郡王为了你一个国公义女就用出那种龌龊手段?”
顾昭一时无语,她怎么跟舒澹然解释,秦佑谨是将与她成婚当成了保证一切与上辈子同样发展的一个重要环节?
秦佑谨看重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那个天上掉下来的太子之位。
舒澹然见顾昭被他堵得说不出话,不由哈哈大笑。
一直以来顾昭都是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现在终于被他扳回一局。
顾昭一脸无奈摊手道,“好吧,你继续说。”
“总之,我虽然是新科状元,但是在朝中没有任何根基,根本无法和公主对抗,不得不妥协。”舒澹然的笑容渐渐消失,“我休了与我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将儿子交给家乡的父母抚养,成了上京城中的舒驸马。”
“为了父母,为了妻子,我选择忍耐。可是,秦掌珠好狠的心,她竟然还是不肯放过我的妻儿。”
舒澹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顾昭:“顾大人,我知道,秦佑臻对你很有好感,但是听我一句劝,秦家的人,根本不值得信赖!”
“不管是现在的太子,还是那个完全没有人在意的信阳郡王,亦或是看起来平易近人的靖王,和贤良聪慧的诚王,或者是那位凶残暴虐的励王——这些秦家子弟,全都是食人的猛兽,平时伪装得再好,关键时刻都会露出吃人的本相!”
舒澹然说到最后,悲声如泣血。
站在顾昭身边的秦行烈握紧了拳头,他哪里得罪了这个家伙?说他那些侄子就罢了,为什么要扯上他?
无冤无仇的在他娘子面前给他挖坑!他已经很难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