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声音大一点，就会破坏某个脆弱的梦。

在顾昭的注视中，躺在池边的男人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顾昭无数次亲吻过的大眼睛，像忠实而无辜的狗狗一样的眼神。

哪怕是这个时候，他的眼神仍旧没有丝毫改变，专注地望着顾昭的模样，以及他眼眸中映照着的顾昭的脸，都似乎和以前一样宣告着顾昭在他眼中的独一无二。

“阿昭。”秦行烈心中忐忑，反手握紧了顾昭的手，“阿昭，你生气了？”

顾昭扯了扯嘴角，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在这儿？”

秦行烈费力地坐起身，想要拥抱顾昭，顾昭却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

黑漆漆的眼眸中，似乎有光芒黯淡了下去，秦行烈竭力露出一个笑容：“阿昭，我还未告诉过你，元弗是母亲给我起的乳名……”

“而我的大名是，秦行烈。”

他紧紧抓着顾昭的手，仰着头祈求地望着顾昭，像是等待判决的犯人，祈求主官的宽宥。

顾昭静静地站在原地，听着这个她已经猜到的答案，过去元弗身上出现过的种种疑点，如今都随着这句话，从她记忆深处冒了出来。

她想把手从秦行烈的手中抽出来，可秦行烈抓着不放。

秦行烈此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如果他现在放手，顾昭就会逃跑，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阿昭，你别不说话。你生气了就打我骂我好不好？”

秦行烈仰着脸，长发浸透了水，像是一匹黑亮的缎子垂在肩头，被浸泡得泛着红晕的脸上全是乖巧和愧疚，“只要你不走，你怎么对我都行，阿昭……”

说着说着，秦行烈就咳嗽起来。

顾昭淡淡地说道：“你放开手，我不走。”

秦行烈惊喜地抬头：“真的？”

顾昭斜了他一眼：“我骗过你吗？”

感觉到这句话中隐含的某种危险，秦行烈连忙松开了手，乖巧地坐在温泉中，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顾昭，不知道她接下来会怎么处置自己。

顾昭首先对着秦行烈躬身行了个大礼。

秦行烈吓了一跳，连忙坐直了身体，双手连摆：“阿昭，你这是做什么？”

顾昭却不管他，直到行完礼才挺直了腰说道：“这一礼，是感谢王爷当初在码头上，派人救我一命，使我免于被人拐卖的命运。”

秦行烈嘴角翘了翘，想起第一次见到顾昭的场景。

他自己从小经历过太多苦难折磨，全靠着自己拼死才熬了过来，所以对于那些遇到危险只会哭泣喊叫的人从来没有什么好感，更是懒得伸手相救。

只有那些宁死也要反抗命运的人，才会引起他的关注。

“不用谢我，那是你自己挣来的。”秦行烈眼中都是温柔。也正是因此，后来在这座太子别院中再次看见顾昭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她。

顾昭又是一礼：“这一礼，是感谢王爷多次暗中帮我，顾昭感激不尽。”

以前不知道元弗身份的时候，她只以为碰见励王是偶然，但是现在回想，自然就能想明白，只怕那都是励王有意为之，要给她撑腰。

不管是对付林维康，还是让求死军配合管制玉崇山，好让她私运八公宝藏，包括励王杀死那些东昊使团成员，全都是为了帮她。

也许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励王还做了很多对她有好处的事情。

秦行烈的脸色却变了，从刚才的欣喜变成了焦急：“阿昭，你这是要跟我分割吗？我们之间，还要如此生分吗？”

算清楚彼此的恩怨，不就是想要抹去彼此的关联，从此做两个陌生人吗？

他绝对不接受！